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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90章可是我猜不到

第90章第90章可是我猜不到

桑青镇裁缝多,只要会点针线活的,都能勉强称一句裁缝。

林秀水深有其感,此时正坐在二楼小隔间里,听着眼前的女子喋喋不休,手里抻一条皱巴巴的暗青色抹额。

“你瞧瞧,我这针脚缝得多细致,我在家里常缝旧麻布袋子,鞋袜,最会做鞋面,纳鞋底,这是我上一年给我家老娘做的抹额,打她一戴上,就没离过脑门。”

李小茶说话得意,这还是此次过来,从她娘头上薅下来的,在她娘抡拐杖打死她前,她赶紧塞到怀里,撂下一句话,等我招上了,我做十条来孝敬你老人家。

林秀水摸摸自己的脑门,自打一招工,她算是见识到了各方人马,吓得她的头发都要往后搬家了。

她语重心长地问:“今日穿的衣裳是你自己做的?”

要穿自己做的衣裳来,她和金裁缝可以看出其中的不足,针脚、放量、大小、配色、合身与否,从中再挑好的,再请她们裁制衣物,留下合适的。

李小茶支支吾吾,她偷她姐的衣裳来着,穿件大红袄子配条大绿裤衩,得亏她瘦,年纪又不大,不至于怪模怪样。

她也没撒谎,“外面没穿,里头穿了。”

“小娘子,里头抹胸实打实是我自己缝的,”李小茶说着解衣裳,“要不我给你瞧一眼,反正我们大家都是女的,也不害臊。”

林秀水紧闭双眼,连连摇手,她差点破音,“别别,我不看。”

李小茶听了,她不脱了,怪冷的。

林秀水松了口气,睁开一只眼睛,而后取出帕子擦擦鬓角,她对李小茶是不大满意的,针脚粗陋,抹额上的刺绣歪歪扭扭,跟她想找的裁缝压根搭不上边。

她便如实说明缘由,李小茶也不失望,先收好抹额,看来裁缝这路子确实不合适,她等话说完,当即转换了想法,做不成裁缝,那就找裁缝。

“小娘子,你看我给你找裁缝来怎么样?”李小茶弯着背小声问,“我要给你找到了,你能给我点钱不?”

林秀水虽则惊讶,却没有拒绝,不管是谁帮她找都可以,她已经托付刘牙嫂、牙行里的孙牙嫂,金裁缝帮她找裁缝和绣娘,此时再多一个李小茶未尝不可。

水记全衣在桑桥渡众人口中有些名声,地段又好,听到招工想做裁缝的人不少,林秀水和金裁缝每日可以见三十几个人。

只不过奇葩也多,非要让林秀水招她的,说是她得了蚕花娘娘的保佑,不招她会遭天谴的。也有来了个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补鞋匠,认为自己连最难做的鞋子都能做,裁缝肯定能做,想得挺好。

还有没被选上,愤怒之下要求林秀水赔偿她的路费,没有坐船过来,从西大街走到桑桥渡,整整走了一千多步,应该给她一贯银钱才是,见人不同意,才骂骂咧咧走了。

以及林秀水觉得人绣娘手艺挺好的,想要让她明日再来试一试,结果隔天人家过来说自己亲戚没了,全家奔丧去,此后再也没见过。

林秀水见了许多人,真是见了许多人的每一面,有些人她就再也不想见。

当然更多的是极其认真,为了谋口饭吃的手艺人,她招的第一个裁缝叫水芹,是南瓦子里给歌舞、七圣法(魔术)、踢弄(杂技)等杂耍人物做衣裳的。

在南瓦子里待不下去,给男的做衣裳总是能听见污言秽语,且里头太乱了,大半夜也不消停,几个男的厮混在一起,水芹真想拿黑狗血泼死他们。

“我在里头待了六年,上年春我又生了个闺女,一岁多刚开始会学舌,就学人骂脏字,”水芹梳着精光的发髻,双手叉腰,“我真是气不过,买了旁边巷子里的屋子搬出来住了,也不在那做了,干脆寻个新活计。”

“东家你别嫌我身上穿得老气,我们是给别人做衣裳的,我今日也带了好几件做的衣裳来,你先瞧瞧,能不能用得上我这人。”

水芹动作利索,解开带来的大包袱,里头衣裳整整齐齐叠好,她双手捏衣裳的肩膀两处,慢慢抖开,铺展平整。

林秀水歪头看去,是一件红罗窄袖开衩褙子,衣襟处为黄色的铜钱纹,倒不算稀奇,另一件也是,不过颜色用得很多,白地蓝花,衣襟上为赭、红,又有浅黄宽边。

她征得同意,自己上手翻看,看到一条蓝、绿、橙三色间色的唐制破裙,有些惊讶,“你会做破裙?”

破裙的话,在宋朝比较少见,毕竟是前朝的服饰,破裙林秀水认识,不大会做,虽说为布条裁开,上下颠倒缝合而成,瞧起来很简单,做好几种布料的拼色便可,其实里面大有门道。

比如六片多破裙、八片多破裙,加肩带的十二片多破裙,二十四片多破裙等等,也相当麻烦。

水芹听到此话,从衣裳里拿出一条类似于灯笼裤,裤脚处是收口的,又叫小口裤,她拎着裤子两边说:“对,我会做不少唐制的衣裳,瓦子里有演前朝的杂剧,经常会换一个杂剧,要赶制其他颜色的衣裳,十日之内必须做完一身。”

“我还会做不少的衣裳,只是眼下没能带过来,不如我带小娘子去瓦子里瞧瞧,哪个人身上穿的衣裳是我做的,我全记得。”

水芹说得很有底气,“我虽然在南瓦子不算有名,可去打听打听,也知道我水二娘做衣裳有一手。”

“且我叫王水芹,只称水芹,水芹长水里,又是水字当头,东家你的铺子还叫水记,说明我们本就是一家。”

林秀水也一本正经回:“那还能按水八鲜里来论,八鲜里有水芹,我姓林,所以我叫菱角,怎么都说得通,确实是本家。”

“明日来上工怎么样?月钱的话,暂时每个月四贯,我们有节礼的,冬至会发,当然如果做得好,还可以再加…”

“今日都可以,”水芹听后连忙道,“我们有针线在哪都可以做活的。”

林秀水让她先裁王家租铺的大袖衫,让夏侯娘子先教教她,水芹拎起大包袱,雄赳赳气昂昂出门了。

金裁缝听了她们一番水源论,水八鲜论,她说:“入水随俗,我应该叫茨菰。”

她名字里带慈,叫作金画慈。

“我呢,我叫荸荠,”阿云握一把打扫的掸子上来说,“我姓齐嘛。”

林秀水说:“那可好了,又好听又好吃。”

“按照这样说,那不是还缺芡实、茭白、莼菜和莲藕,看来我以后找人,该往这上面找啊。”

她说完猛地一拍手,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能办满池娇,池塘缺不了水嘛。”

“合该是我啊,”林秀水小小地自夸,金裁缝抚过她肩膀,“是啊,你胜在名字了,有水为一胜,有林为二胜。”

林秀水不解,“什么意思?”

“脑瓜比较灵。”

林秀水捂脸,真是好冷不丁的夸奖。

这水八鲜虽是几人玩笑的话,不过后续招到的裁缝和绣娘,倒是真跟这几样脱不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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