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井底之蛙
“不要冲动，这么远的距离……就算寻死也不要带上我。”沈聪是真的怕了，他知道吴鸣能跳，但绝不会认为他这么能跳。
从内部看，城堡是一个不规整的长方形，单石桥就有百米多长，而它才是这个城堡的宽，鬼知道那花色的窗户距离石桥有多远。
吴鸣点点头沉声道：“放心吧，绝不会抛弃你的。”
“不是啊吴鸣……”
简单目测着巨大窗的距离，吴鸣额头也浮出些虚汗，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因剧烈运动后而冒汗了，若非是城堡内部的空气阴暗且潮湿，他都怀疑自己会立刻脱水。这不仅仅在过度消耗他的体能、压迫他的肌骨和器官，也同时在消耗他的精神力。
远处窗面非常巨大，视觉距离同样遥远，之间是暗不见底的悬崖，它的宽度绝对远超过了百米，而百米是吴鸣良好状态下的极限距离；现担负多两个人的重量，这个距离吴鸣还从没有试过。
“不，别，不行的！”
身后传来急切的抗拒声。沈聪是真的后悔了，不该给吴鸣这一根筋的家伙说什么打破常规之类的不知所云的话。他只是希望有多一个的大脑共同思考同一个问题，并不是在告诉他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脱身的法子。
“放心吧，我们会离开这里的。”紧了紧手上金掌柜的行李箱，他仿佛是在安慰背后的沈聪，又像是在对金掌柜保证，也或许可能是为他自己打气，更或者，三项皆有。
一直通过监视器观察吴鸣的女人惊呆了，扭头看向旁边的巴博萨问道：“他想要干什么？”
瞪着死板的瞳孔，用右手指在左手背上有规律地弹动了几次，巴博萨操着暮气沉沉地声音犹犹豫豫地说：“看样子是打算破窗逃走？”
“破窗？！”女人立即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也不慎滑落。她焦急地站了起来，立刻吩咐道：“那窗户是订制的，简直贵的要死，是连我也消耗不起的奢侈品。他们难道就不会向下走吗？那脑子里就是一块砖，看到楼梯就知道往上爬。快！巴博萨，快去阻止他！”
巴博萨领命无声退走，临走时又贪婪地望了眼沈聪雪白的脖子。画面里，吴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他笑得更欢了。
“跳不过去的，跳不过去的，就算给你垫个装弹簧的跳板你也跳不过去的。”沈聪犹回光返照，精神旺盛，全身都在抗拒着，拼命挣扎的想要跳下背来。
“只要我保证是斜的，就总有办法跳过去。”吴鸣眼中闪现狠色，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兜着沈聪屁股，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蓝色书包。
他小跑着后退几步，突然开始加速前冲，而他们前方不再是石桥，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什么斜的？什么啊！！”
刺耳的尖叫声在石桥与无底深渊的上空响彻，耳边除了那肺活量惊人的叫声就是破风声。
在临近石桥边时，吴鸣鼓足一口气力，脸皮上浮出的青筋表明他此刻的决心和疯狂。
“坎井之蛙！”
随着怒喝声响起，一鬼鬼祟祟的像吸血鬼般长相的老头姗姗来迟。嘹亮而悠扬的蛙声响彻在城堡中，吴鸣奋不顾身纵向黑暗，在原地留下了一圈像青蛙轮廓一样的蒸汽。
无边黑暗立刻包围向那两个少年，月光也不能阻止他们越发模糊的身影。在众多无章飞行的乌鸦的衬托下，那就像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正在不顾一切地扑向窗外真正的自由。
“哈哈哈，斜的啊笨蛋，只要我们是斜的，就一定能冲出去，哈哈哈。这太简单了，不愧是打破常规的办法。”
吴鸣的大笑声很轻易就穿破了黑暗，声浪将乌泱泱的鸦群推开，那稚气的、语调高昂且热烈的欢笑声就像春风一样，它会瞬间卷走城堡里的阴暗，将被泥土尘封的石桥也冲洗干净。
——旅行还在继续，他没理由会被困在这里。
赶来的巴博萨张了张嘴。他是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也能保下主子珍贵的窗户，但他却没有行动，耳边稚嫩小孩儿的笑声也让他莫名笑了起来。这一表情违背了它的人物特点和形象。
“原来他才是最香的那个，真想吸了他的快乐，看看他在开心的时候会不会在哭。”摇了摇头，巴博萨罕见露出了笑容，并不会担心吴鸣会掉下去摔死。
望着他身后年纪轻轻却暮气沉沉的沈聪，巴博萨张嘴吐出了什么——是一团像烟雾的东西，不过不会散掉——将它挥手扔向了沈聪。
沈聪立即恢复了些精神，黑眼圈没那么浓重了，他惊慌失措，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状况，大叫道：“吴鸣，我粗略计算了一下，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和重力，掉下去的可能是百分之百，根本不会滑翔出去！”
“我知道，”吴鸣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早就计划好了。”他视线快速横扫前方立柱，很快找到了几根比较矮的；柱子上立着三只正在仰望的乌鸦，它们张开喙好像被冻僵了似的。
二人很快失去惯性开始下坠，这才跳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在这里仍只能看到的黑色尤为恐怖，它不知深浅，黑的就像一层能吸光的地板，但有可能是超出想象的深，恐怕最里面是沸腾着的岩浆。
石柱比想象中要稳固，沈聪开始还担心会受力折断，因为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高，恐怕他两个人变成最后的“稻草”。
吴鸣脚尖重重地点在石柱上，覆盖的厚厚的灰尘几乎让他失去平衡，为了不踩到那三只表情“冻僵”的乌鸦，他还刻意瞄好了极小的落脚位置，这才是最危险的行为。
“不好意思了。”吴鸣对乌鸦歉意而有趣地笑笑，愣神的乌鸦立刻回过神来惊飞，为他们让出了很大空间。
做好准备后，吴鸣又一次弯曲双腿开始蓄力，异常沉重的呼吸说明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心肺、肌骨再次受到无情的压榨。
“坎井之蛙！”
他高高跃起，腱子肉扭成丑陋的一团，而这一次预想好的落脚点上的乌鸦已早早飞走，留给他们的空间很大，不需要在小心翼翼。
连跳两次后，石桩少了许多，能够着力的矮柱子已经没有了，不过与窗户的距离拉得很近，这个距离会在下一次起跳被突破。但吴鸣表情却是惨淡一片，“完蛋了，还差一步，没有桩了！”
沈聪经过短暂的颤抖后干脆两眼一闭，祈求高度最好超过一千米，然后开始胡思乱想：直接摔死，砸成烂泥，连痛都来不及。他不敢接受现实，想在这样的噩梦中无痛地死去。
吴鸣也绝望伸出了手，用力向前一抓。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成了他下辈子才有机会跨越的生死线。
“爷啊，我才出门就要去陪你了，希望你看到我不会呆若木鸡。”
“哇哇！”
激烈的叫声像山崖中狂啸的风声，有无数只乌鸦从黑暗中脱身而出，纷纷向他们聚来。
它们互相叠在一起，翅膀交错，翎毛纷飞，像要融合一样拥挤着。很快它们在吴鸣脚下变成一小块浮空的黑色陆地，看样子非常坚固，这情况超出了想象。
脚板传来的着陆感让吴鸣愣了一下，接着他转悲为喜，大大吸了口氧气，下脚处传来的轻飘飘的感觉令人担忧，不过他已经不需要再使多大力气了。
稍一用力，浮空的黑色陆地瞬间解体，落鸟和翎毛像下雨一样，他们也终于又一次起跳，成功来到一整张大到出奇的玻璃前。
这是满含希望的一拳，吴鸣手臂像长满了白毛一样，热气从他的每个毛孔中喷出，他的脸烧的通红，用最大的力量轰向美丽昂贵的巨大窗。
“咔嚓”一声！
几条惊人的裂痕出现在窗户上，接着裂痕变密，玻璃碎片向外涌出，正常的，柔软而明亮的月光照射进来。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吴鸣不忘回头，冲身后混乱的乌鸦群高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