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半分钟
与老头的距离拉开后，吴鸣第一时间深吸了口气，来缓解大脑的缺氧状态。几个呼吸后，眼前的雪花状和耳鸣缓缓消散，感知逐渐清明了许多。
背着沈聪接连不断的高难度闪躲，自己没有被老头重创，差点就先要被沈聪给勒死了。
“抱……抱歉，”沈聪目露窘态，但瞳孔中那害怕的神色依旧不减。况且刚才背滑的姿势，为了保证自己毫发无伤，他也只能死死抱着吴鸣。
“呼～”长呼一口浊气，吴鸣身体紧绷，眉头紧锁注视着老人，思考着该如何脱离险境。
不一会，他眼中精光一闪，头部微侧说：“我想到一个借刀杀人的好办法了。”
“借刀杀人？”沈聪狐疑，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不远处的第十排座望去。下一刻，他顿时面露震惊。只见那第十排靠窗的位置，那位青年竟然坐在那里安静地翻书看？
像一座大山一样安定！
他对于眼前发生的一系列杀人、打斗、乘务员横死竟丝毫都不感到害怕，仍旧能保持认真的模样，这人的心境该有多么的强大？
要不是对方一些细腻的举动，沈聪都以为这大哥莫不是个机器人？
思虑后，沈聪就摇摇头低声说：“不清楚他是敌是友，还是不要轻易做决定的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对我们没有兴趣。”
“嗯？”
仿佛看出了二人的心思。老人的视线平移望向第十排的那位青年，其实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对方却给他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仅凭着这份心态，就值得令他重视。而且他还在犹豫，一会是不是要连这青年也一并干掉！
抬头看了看时间，老人不愿意等待了，对着少女说：“将我的人偶也放出来，不能再拖了！”
老人话音落下，吴、沈二人心下一凉！
那少女冷冷一笑，走到了被钳制住的人偶面前，手起剑落。粉色光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伴随着磁力“嗡嗡嗡”的声音，坚硬的黑笼子被轻易的一切为二。
看到这，吴鸣心里憋不住想要骂娘。对方不论是人数、实力还是武器都远远超过他们二人，这架还怎么打？他甚至都看不到一点赢面。
“五分钟！”身后突然传来沈聪的声音。
“啥意思？”吴鸣有些狐疑，不知道沈聪说的五分钟是什么意思。
“只要我们再撑过五分钟，他们就不得不撤离了！”沈聪斩钉截铁地说：“这里的事情是瞒不过执法队的，只要列车到站，就会有大量的执法人员涌入。到时如果他们不想暴露的话……”
“砰！”
正在沈聪解释的时候，一声洪亮的枪声突兀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扑来的红色液体，就连身后沈聪的镜面上都沾染上了不少，满目皆红！
一时间，二人都懵了。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枪声……
感受着脸上滑落的滚烫与瘙痒，吴鸣瞳孔骤然收窄。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发一阵阵怪声，呆呆地看着前方，茫然无措。
“咳咳……五……五分钟……是吗？”
二人的前方站着一个渺小却浑身浴血的少年。
他整个身躯布满了密密麻麻可怖的伤口，就连胳膊都被彻底炸开了一条。但他的眼中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口中淌血笑嘻嘻地看着吴鸣说：
“吴……大哥，我醒来的，算不算是……关键时刻。”
听着对方那试图自豪起来的口吻，吴鸣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
他生硬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脚下的断臂，浑身止不住开始颤栗。这是刚才无论有多危险的状况都没有过的害怕情绪！
“金……掌柜你……你的手！”身后沈聪哆嗦着说。
那是在半小时前的列车上，金掌柜给吴鸣表演偷盗术时极为骄傲的右手。
可此时，他却彻底失去了那只手臂。
看了看地上的断臂，金掌柜咧嘴一笑：“没事，早在做小偷之前我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不说这个，吴大哥……谢谢你在轨道上救了我，还愿意，咳咳……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有沈大哥，真希望和你们……一起前往明州市。”
说完这句话后，金掌柜的身躯突然开始摇摆不定，像风中难得保全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他双眼中的瞳孔已经完全扩散，那是死人才有的征兆。
他不成人样的胸口仿佛经历了暴雨洗礼的薄纸，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恐怖血洞。血水如注般流下，潺潺而涌！
透过血洞，吴、沈二人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已经被严重烧伤的肺叶和凌乱蠕动的肠道碎块、以及那猩红断裂的碎骨——他的心，已经停止跳动！
这一刻，就连身后的沈聪也慌了神。
“啧啧！这贼娃子居然跟我同时醒了！”一声揶揄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是那昏迷又清醒的电工青年。
只见对方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短柄霰弹枪，一丝丝灰烟从自枪管里蜿蜒而上。
吴鸣怒了！他猛地抬起头，瞳孔中的眼白下布满了交错的血丝，泪光闪动，凶狠对着青年吼道：“我不许你说他是贼！”
嘶哑咆哮的声音和他充满了愤怒的瞳孔猛然间让青年后退了半步，眼眸中竟闪过一丝慌乱的情绪。
老人眉目倒竖，他感觉到了这个少年明显不符合年纪的强烈翻涌的杀意！那不是简单的愤怒气势，一定是亲手了结过无数鲜活生命后才能拥有的。
“咳咳……”看着吴鸣生气，金掌柜竟抬了抬左手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吴……吴大哥，我本来就是……贼啊。”像是在自嘲他的一生，金掌柜缓慢地摇了摇头竭尽全力转过了身。因为他还没有忘记，要在最后为吴鸣争取五分钟的时间。
哪怕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可他的命，本来就是吴鸣救的。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能交到朋友已经是一件值得令他骄傲的事情了。
反正早晚都会死，倒不如将这条命用来换取挚友活下去的机会。——但是仔细想想，还真的是不想死啊……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
他用完全扩散的瞳孔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早已死透的他却诡异的还在行动，虽然他自己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