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交通(二)
第573章交通(二)
六月的琼江河谷(威拉米特河谷),是一年中最丰饶而繁忙的季节。
天空湛蓝如洗,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向大地,将连绵起伏的麦田染成一片灿烂的金黄,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预示着又一个丰年。
远处的土豆田和燕麦田也绿意盎然,与金色的麦浪交织成一片绚丽多彩的田园画卷。
这片肥沃的土地,如今已成为新华地区最大、也是最关键的“粮仓”。
这里出产的小麦、土豆、燕麦、大麦,通过琼江这条贯穿南北的“黄金水道”,源源不断地输送各地,支撑着每年数万移民的生存与发展。
然而,琼江,这条维系着整个河谷经济命脉的水道,却并非总是畅通无阻。
在永平县三湾乡新修筑的夯土堤岸上,子午河专区负责河工水利的主事周远博,眉头紧锁地望着眼前的琼江。
时值干季(6月至9月),水位已明显下降,往日浑黄的江水变得清澈了些,却也露出了更多河心滩和岸边的浅底。
听说,更上游的黎川堡(今科瓦利斯市)、南丰堡(今尤金市)等地,河道愈发狭窄,暗礁密布,仅能通行载货数吨的独木舟和小舢板。
从河谷深处征集来的粮食,往往需要经过数次水陆转运,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才能装上来往于会川(今波特兰)的大船。
“周主事,你看这水势,比去年同期又低了半尺。”三湾乡乡长刘文成指着河滩上裸露的卵石,语气中带着忧虑,“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随着降雨减少,水位还会进一步下降。”
“每年秋收过后,都会出现部分河道因为水浅而使用小船转运的情况。更甚者,若遇大旱时节,说不得要征发民夫陆路转运,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延误了送往会川的日期。”
周远博叹了口气,用汗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年年如此,年年疏浚,却总也赶不上淤积和用水增长的速度。以往靠着人挑肩扛,再加上那‘泥耙船’,一个干季下来,也清理不了几里河道。杯水车薪啊!”
他所说的“泥耙船”,正停泊在不远处的河湾里。
那是一种简陋的平底船,上面安装着带有铁齿的横杆,依靠人力或畜力转动绞盘,将河底的淤泥耙松,再靠水流冲走或人工下河捞取。
此刻,正有两匹骡子蒙着眼,在船上的踏车里无休无止地绕圈,带动那笨重的耙子一下一下地刮擦着河床,效率低下,场面令人心焦。
“要是能像传说中的大禹治水,有移山填海的神通就好了。”刘文成笑着摇头。
“大禹没有,但我们有格物之学和蒸汽之力!”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只见一名身着蓝色短褂的汉子大步走来。
他是交通建设部派来的工程师,名叫郑源,古铜色的脸上带着长期野外作业留下的风霜印记,眼神却格外明亮有神。
“郑工,你可算到了!”周远博脸上瞬间阴转晴,急切地迎了上去,“你说的那‘铁家伙’,到了吗?”
郑源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指向下游方向:“到了!‘清河--3号’,此刻正停在永平县附近的一座码头,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清河--3号?”
刘文成和周远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与期待。
他们早就听闻,位于本部邵武军港的新华特种造船厂,在成功试制蒸汽机船后,便受命研制一种能用于河道疏浚的“蒸汽挖泥船”。
据说,那是不亚于“木牛流马”的奇巧机械。
在郑源的带领下,一行人骑马沿着河岸向上游行去。
很快,位于永平县城附近的一处较为开阔河湾映入眼帘。
那里,停泊着一艘模样奇特的平底船。
它比常见的货船更显笨重宽阔,船上没有货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复杂的金属结构——一个巨大的、由许多铁斗连接而成的“链带”从船头斜斜探入水中,船身中部矗立着一根粗短的烟囱,旁边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卧式蒸汽锅炉,以及复杂的连杆、齿轮和传动轴。
几名船员正忙碌地往炉膛里添煤,黑色的烟尘偶尔从烟囱里冒出,伴随着锅炉内部传来的、沉闷的“呼哧”声。
这就是“清河-3号”,其设计理念类似于19世纪初期美国人奥利弗·埃文斯的“费城挖泥机”,是新华工程智慧的结晶。
“我的老天爷……这,这就是挖泥船?”刘文成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那台钢铁怪物半响,忍不住咂舌,“这铁链子……能挖泥?” “那是自然!”郑源笑了笑,“半个月前,我们就是从琼江下游丰水县(今纽伯格市)一路挖泥过来的。来来来,我们这就给你们演示一番,这铁家伙是如何挖泥清淤的!”
说着,他走上踏板,登上船,对船员们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一声令下,司炉工更加卖力地向炉膛里添煤,锅炉内的压力逐渐升高。
郑源亲自握住一个黄铜操纵杆,深吸一口气,用力扳下!
“哐当……嘎吱吱……”
一阵金属摩擦的巨响骤然爆发,打破了河湾的宁静。
蒸汽机巨大的飞轮开始缓缓转动,通过复杂的连杆和齿轮,将动力传递到船头那粗大的主轴上。
连接着无数铁斗的沉重链条开始如同巨蟒般缓缓移动,铁斗依次沉入水中,在河底刮挖,然后带着满斗的淤泥、沙石和水草,从水下升起,越过船头的一个导轮,将挖取物倾倒进紧随在挖泥船旁的一艘大型敞口木驳船上。
浑浊的泥水从驳船的缝隙中流出,而固体物则迅速堆积起来。
整个过程连贯而有力,带着一种工业机械特有的的“暴力美学”。
仅仅一刻钟的功夫,那艘驳船上就堆积起了小山般的河底淤积物,其效率远超原先那些依靠骡马、忙活了大半天才清出一点淤泥的“泥耙船”。
岸上围观的永平县民众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农民和新来未久的移民,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所震撼。
“瞧见没!那铁爪子,一爪子下去,抵得上咱们十几个人挖半天!”
“还不用下水,不用沾泥!这机器可真神了!”
“听说烧的是煤,吃的是‘黑石头’,力气比一百头牛还大!”
“有了这宝贝,咱们琼江以后是不是就能一直跑大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