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茜有些不对劲
露茜有些不对劲
“女性的美好在于完成作为女儿、姐妹、然后是妻子以及母亲的职责,这些职责包括有温柔、关爱、真诚……”姨父站在教堂的讲台上,单调乏味的声音连绵不断。
就像下雨天的屋檐往下滴水,明明已经滴了一整天,期盼着明天能放晴,却发现接下来一个礼拜都是雨天,这水还要继续滴。——让人听得直想打瞌睡。
姨父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外面罩着黑背心,看起来很肃穆,很绅士。
如果这套衣服穿在我身上,下面或许可以搭一件黑色的半身裙,再戴一副眼镜,手里再夹一本书,届时走在路上,大家肯定会大吃一惊,纷纷夸我像个高级的知识分子。
嗯……我对自己点了点头,决定十八岁成人礼上,我就这样穿。
姨父突然对我露出一个微笑,那表情对我很欣慰似的,大概是我刚刚的点头被他看见了,他还以为我听得很认真。
我的视线越过姨父,投射到他身后的墙上。那面墙已经很老了,表面虽刷了一层新腻子,角落没照顾到的地方却仍能看出里面的破烂;斑斑驳驳的,看起来不太美观。
这种不专业的粉刷技术,想来是姨父自己动手完成的。至于为何要亲力亲为,那一定是教堂资金不足的原因。
等简和卫斯理先生结了婚,或许可以考虑将教堂重新修葺一遍。
简就坐在我的左手边,对姨父的话听得很认真。
我突然地想到:简这样算不算要为家庭牺牲她自己的婚姻自由呢?如果卫斯理先生特别丑,或者特别老,那简该怎么办?
看来还是卡珊德拉比较幸运,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卡珊德拉正好坐在我的前面,她今天也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裙,但是很奇怪地,粉色并没有让卡珊德拉看起来幼稚半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不成是搭配的帽子不同?
……
在一连串的胡思乱想中,这次礼拜终于结束了,我们踏上了前往格蕾莎公馆的路。
而我的表弟乔治被留在了教堂,因为他的智力偏低下,姨父姨母担心他去了会惹麻烦。
格雷莎公馆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庄园里,广阔的喷泉、成片的灌木林、高耸的建筑……我想过它会很大,但没想过有我预设的十倍那么大。
如果卫斯理先生这么有钱,那么简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我有些心虚地向简偷偷看一眼,她还是平日里淡然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我不由得在心里将自己谴责了一番,为自己的没出息叹一口气。
到了会客室,格蕾莎夫人坐在一张乌黑的靠椅上;远处另站有一个男子,很高,姿态很挺直。
他穿了一套暗姜黄色的制服,脖颈处塞了白色的领巾;金黄的头发,锐利的五官,看起来冷酷。
姨父将我们依次向格蕾莎夫人介绍了一番。
格蕾莎夫人先是让我们坐下,接着把我们每个人又都问了一遍。
那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
因为我不是这次会面的主角,挑选座位的时候,我特意坐到了后排;加上我还没有长开的个子,几乎完全被遮挡在表姐们后面了。
但是格蕾莎夫人坐的凳子高,她还是看到了我,并终于轮到了问我。
“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露茜·勒弗罗伊。”我回道。
我能感受到有两道目光照在我身上,一道来自格蕾莎夫人,另一道来自那名男子;并且第二道目光丝毫没有收敛,带给我强烈的不自在感,使我想要蹙眉回看过去。
但格蕾莎夫人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她的威压太强大,让我不敢挪开眼睛。她紧接着我的话问,“你不是奥斯汀家的人?”
姨母大约担心我被吓到了,替我回答说,“她是我姐姐的女儿。”
格蕾莎夫人点了点头,又问我,“你现在多大了?”
“十五,马上十六了。”
“太小。”格蕾莎夫人仿佛下了裁决似的,淡淡地收回她的目光。
一道目光消失了,另一道却还黏在我身上;我像久受拘束的人终于得以释放般,反弹似的朝那个人狠狠瞪过去一眼。
谁知他却无声的笑了。
他这一笑,竟蛮好看的……我的气也因此瞬间消散了大半,心想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缺乏礼貌。
我正想着要不要补救一下,他走上前来,站到了格蕾莎夫人的身旁。
原来他就是卫斯理先生。
意料之中,同时又有些意料之外。
这矛盾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自哪里,只好不去管他。
虽然格蕾莎夫人的态度很冒犯,姨母却还是保持着笑脸,说,“过几天贝斯托克集会就要开始了,卫斯理先生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姨母平日里的脾气总是很直接的,现在这样子,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她对于卫斯理先生的家世很满意,想要一力促成简和他的婚约。
可是格蕾莎夫人却拍了拍卫斯理先生的小臂,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这意思也很明显,格蕾莎夫人不看好奥斯汀家。
简为了给姨母挽回一点面子,对卫斯理先生说,“这样的年轻人的集会,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跳舞,歌唱,是相当有趣的,任何一个青年人都不能拒绝,你说呢?卫斯理先生。”
“那么我想我改变主意了。”卫斯理先生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