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支撑

彼此的支撑

课间休息时，周屿恒来找林寻讨论题目，他的数学尤其出色，总能给出独特的解题思路。

“这道题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周屿恒在草稿纸上画着示意图，“你看，这里用辅助线...”

林寻听得专注，没注意到江念的目光不时瞥向他们。当周屿恒的手无意间碰到林寻的手时，江念突然合上书，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错了。”

两人都愣住了。周屿恒皱眉：“哪里错了？”

江念推动轮椅过来，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条不同的辅助线：“你的方法绕远了。这里更直接。”

他的解题思路简洁精准，让周屿恒都忍不住赞叹：“确实...更巧妙。”

林寻看着江念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指出错误——不是在炫耀，而是在...吃醋？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放学后，林寻推着轮椅，忍不住问：“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江念沉默了片刻：“没有。”

“因为我和班长讨论题目？”林寻鼓起勇气问。

江念的耳尖微微泛红：“不是。”

这个口是心非的回答让林寻心里泛起甜意。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那以后我只和你讨论题目，好不好？”

江念的手指颤了一下，但没有躲开。良久，他轻声说：“好。”

林寻的成绩稳步提升，但更让她开心的是看到江念的变化——他不再总是冷着脸，偶尔会因为她的进步露出淡淡的微笑。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一个周五的傍晚，林寻接到何叔的电话：“小念他...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林寻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

“复健的时候摔了一跤，医生说可能要暂停训练...他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谁叫都不应...”

林寻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我马上过来！”

赶到江家时，天已经黑了。何叔开门：“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开门...”

林寻轻轻敲门：“江念？是我。”

里面没有回应，但她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声。

“让我进去好不好？”她柔声说，“或者你开条门缝，让我看看你没事。”

长时间的沉默后，门锁轻轻响了一声。林寻推开门，看到江念坐在窗边，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地上散落着几本被撕坏的书，显然是他情绪失控时的产物。

“何叔说你摔倒了，”林寻小心地走近，“疼吗？”

江念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不是疼的问题。”

林寻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医生说...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林寻心上。

“不会的...”她急忙说，“医生总是说最坏的情况...”

“这次不一样。”江念打断她，终于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肌肉在萎缩，林寻。即使是最简单的站立训练，都可能造成永久性损伤。”

“所以...你要放弃吗？”她轻声问。

江念的嘴唇微微颤抖：“我还有选择吗？”

林寻握紧他的手：“当然有。你可以选择继续战斗，或者...”她顿了顿，“或者换一种方式生活。”

江念怔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站起来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林寻认真地看着他，“最重要的是你依然是你——聪明，坚强，值得被爱的江念。”

这些话像一道光，穿透了厚厚的阴霾。江念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绝望渐渐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取代。

“还记得你给我的笔记本吗？”林寻轻声说，“上面绣着星空。”

“即使是最黑暗的夜晚，星星也在发光。”林寻望着窗外的夜空，“就像你，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依然在发光。”

江念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月光下，林寻能看到他睫毛上细碎的水光。

突然，他伸手轻轻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又如此出乎意料。

林寻的心跳骤然加速，但还是轻轻回抱住他。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谢谢。”江念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窗外的月亮升到中天。当江念终于擡起头时，眼中的阴霾已经散去大半。

“明天...”他轻声说，“陪我去复健吧。”

林寻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第二天的复健格外艰难。林寻看着江念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开始。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但他咬紧牙关，没有放弃。

“休息一下吧。”治疗师建议。

江念摇摇头，目光坚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