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渡河 - 世事难料 - 秦世溟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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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渡河

一枚烟雾弹落在地上,浓白的烟气转眼就充满了整条地道。康京义把手一松,早已做好冲击姿势的穆奈迅速奔出数米,从烟幕下方一闪而过,飞也似的闯进一间点着烛火的小室,腾身跃起咬住了一个身穿战术胸挂、手持ak的匪徒。狗的狂叫和机关枪持续猛烈的射击声传进了黑暗深处。借着烟雾掩护,突击队员穿过门洞,高效而简洁地制伏房中乱作一团的敌兵。

清理干净敌人,枪声停止了。穆奈趴在地上,还不懈地紧咬着尸体的手臂,康京义上前去把它牵回来,抹去它身上的血迹。高绪如在这间方方正正的洞穴里停留了会儿,四处打量,但见粗糙的四壁都用废弃的枕木加固,可以承受实弹攻击;进得极深的角落里塞着大躺柜,烟蒂、空铁罐子和玻璃酒瓶随意弃置;木制橱柜七歪八扭,药瓶掉在地上,洒出了一泼殷红的药水。

穆奈仔细嗅了嗅桌凳,对着一条翻倒的椅子叫了两声,康京义不禁喜形于色:“这表示梁闻生曾在此地待过,并且刚离开不久,遗留的气味很明显。”

高绪如捡起滚到脚边的药瓶,查看贴在瓶身上的标签,发现是致昏迷的药。他紧揪的心悬得更高了,自打进入地道,他就像走进了一个噩梦之国,那些荒诞不经、阴森可怖的想象无时无刻不像镰刀一样收割着他心中模模糊糊的希望。高绪如向战控中心汇报了追踪进度,然后丢开瓶子,重新组织起队伍再度上路。

b小队将24名人质护送进ch4-v的机舱,飞行员马上关闭了舱盖,飞机腾空而起,转了一个急弯驰往山谷方向。在废墟中垂死挣扎的卜拉逊人意识到大势已去,再与空中火力对抗与无异于以卵击石,遂打起了退堂鼓,纷纷掉头逃离了这台绞肉机。“掘地者”无人机的监控视野里,热源信号渐次消失,最后一声枪响宣告了地面战斗的结束。

“蓝宝石阶段结束,现在进入铂金阶段。”梁旬易在频道里说,“调停组重新校准无人机遥感范围,监视附近所有河道,人质可能会和匪徒一起出现在丛林中。”

“注意,边境巡逻队约19分钟后抵达,无人侦察设备监测到第七区警方正往这边赶来。”

无人机离开了茨孛戎监狱,开始在广阔的林带上空梭巡,厚密的丛莽在热遥感照射下浑若无物。雷鸟-b飞到狙击手头顶向她抛下绳索,崔曼均和观察员把吊钩固定在背挂上,由飞机吊出树林转移到了楼顶,和b小队成员一同登机——接下来他们将在空中待命。两架直升机久久地在恶浊阴沉的硝烟中盘桓,其下,年逾百岁的橡树还在燃烧,火星迸射,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蟾月沉璧,天弯晢晢,缥缈着一层浓得发蓝的雾纱。这是个多云之夜,木星照亮了中天,待薄云散去,仰头便可洞察繁星。在由银花花的树叶汇成的林海边缘,峙立着巉岩嶙峋的雪峰,犹如给穹盖镶上一条雪白而宽阔的绲边,向东迤逦而去。米缪伊河以沉稳肃穆的面貌安卧在这松树之乡,显得形单影只,有几分凄楚,月光投到沥青般黝黑的水面上,便柔和地折断了。

a小队前边仍是一片黑暗,无法看到尽头。地道里的岔路越来越少,迷宫变成了单行道,这大体上是个好现象,但也有弊端——如果有敌恐向他们发射譬如火箭弹一类的入射武器,结局无外乎地洞垮塌、无人生还。他们蹑手蹑脚地走着,每移动四五米就停一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安静,每个动作都谨小慎微。高绪如觉得心在怦怦直跳,那声音很大,听起来犹如鼓声。

一扇门出现在视野里,先头侦察兵慢慢靠近它,试了试门上已经生锈的把手,发现门并未上锁。他担心门后会有诡雷,行动前先让穆奈排查炸弹,狗没做出任何反应,人们才松了口气。康京义向队友比划手语,高绪如慢慢打开门,看见有个人正慌慌张张地摆弄着手电筒,他立即进去将其毙命。

就在高绪如破门时,有人掀开毛毯走了出来,他胸前有防弹插板,手里提着乌兹。他还没来得及举枪就吃了两发子弹。随行的队员用刀割断挂毯,只见几步开外又有一道胶合板分隔了空间。高绪如说:“用手榴弹。”

队里的四号把胶合板踢开一条缝,拔掉保险栓,将手雷扔了进去。随后地道里响起了低沉的爆炸声,同时还听到了卜拉逊人在哇哇大叫。撞开胶合板后,高绪如发现敌人秩序混乱,无不狼奔豕突地寻找掩护。装着消音器的枪发出短促的突突声,这里很快演变成一个独立交火区,自动武器同时开火,各自为战。一名男子打算从小门逃走,就在他撤退之际,穆奈追过去咬住了他的腿,接着子弹在他屁股和后背上开了几个洞。

残兵在向同一个方向退却,高绪如认为这些人能带他们找到出口。小队步步紧逼,逐个消灭了至少十名人贩。这些武装分子试图进入防守工事,用火箭筒和重机枪向突击队开火,不过战争经验丰富的佣兵比他们动作更快。数分钟后,a队追击到一处三岔口,在这儿遭遇了顽强抵抗,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穆奈面朝某处亢奋地吠叫着,康京义并拢手指指向那边,说:“西面应该就是出口了,肯定有人在地面活动,无人机看得见他们!”

“我们的弹药不多了。”高绪如又打空了一个弹匣,滑坐到掩体后面,“得尽快出去给直升机报坐标。”

半数敌人逃上了地面,还有些人在地道里负隅顽抗。高绪如向西面扔出了第二枚手榴弹,把守重机枪的匪徒立时全部丧命。队里的五号和六号马上跑出掩体充当了排头兵,他们快速移动,清理完障碍后便停下来确认安全,瞄见地道尽头有敌人在爬梯子:“大伙,达阵得分!我看到出口了,就在前面20米远的地方!”

凭借交叉掩护,队伍行进得奇快。不知谁喊了声“小心,有火箭弹”后,所有人马上蹲身俯卧,班用机枪手向站在石堆后面扛起发射筒的匪徒连续扫射了30发子弹,正是这些子弹避免了一起同归于尽的惨剧发生。敌人残部通通被逼上地面,暴露在热遥感下。a小队接连爬出地洞,来到陌生的密林中,给战控中心报了方位。

“没有在地道中发现梁闻生,他也许已被带去了渡河的地方。”

“监控坐标附近所有河道。”

月光从松树的枝桠间流泻下来,照着羊茅草和银钟花,就像地上堆着一团团新雪。松杉参天而立,在这些巨人脚边行走,高绪如手背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时他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武装攻击机的嗡嗡声。通过无线电,高绪如得知无人机找出了在丛林中逃窜的暴徒,雷鸟已赶来部署。但直升机没有动武,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梁闻生的位置,担心轻率开火会误伤人质。

一艘封闭式的小船停在河湾的浅水地带,船头微微上翘,舷帮上漆着“17”。湍急的河水流过犬牙参差的条石驳岸,激起的银色水花在皎月下明灭相续。寒凉的空气里充盈着沛然水汽,河上夜霭沉沉。吉普停在滩涂边,乔白尧把蒙着头套的梁闻生从车里拖出来,和三个手下一起跑向小船,先后踏上木头甲板,将梁闻生关进船舱里,发动了马达。

小船劈开波浪,往河对岸驶去。在该处流域,米缪伊河壮阔开朗,两岸相隔四百余米。船舵由一个皮肤如猩猩般黧黑的卜拉逊士兵掌控着,他机敏如兔;看守左舷的男人“海蛇”有着长跑选手的细长身材,而把守右舷的“公牛”则与他相反:粗手大脚,糙爷们的外表掩饰了他的七巧玲珑心。

乔白尧胆战心惊地听着舱外的隆隆怪声,不断催促舵手加快速度。倏地,訇声压顶,狂风掀浪,扬起来的水雾蒙住了窗玻璃。同时,从舷窗外射进一丛耀目的强光,灼得舵手几乎失去了视力,他闭紧双目大叫一声,松开了舵盘。小船立即不受控制地在河中心打着转,风浪颠簸着它,颠得船舱里的人天旋地转。

梁闻生跌倒了,乔白尧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半蹲着身体冲舵手叫喊:“怎么回事?快把船头正过来!”

“外面有东西过来了!光线太亮,我看不清方向!”

船震摇着,海蛇跌跌撞撞地跑到驾驶座,握住舵柄想要调整航向,但船身像是被拖进了一股涡流,只能随水而动。他使劲扳住舵盘想回正,一边大吼道:“船不受控制了!上面有直升机,它飞得太低了!快拿绳子来把门拴住!”

“他妈的是哪儿来的直升机?边境巡逻队还是梁旬易?”

“百分百是梁旬易,边巡队不可能这么快!”乔白尧下意识地把梁闻生往身边拽了拽,好像这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听到飞机的响声和绑匪们的对话后,梁闻生喜出望外,循着声音抬起头四处张望,尽管他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狂喜得几乎要蹦出体外,同时又惊恐万分。他才九岁,他害怕,他还没有练就处变不惊的功夫。为了不让绑匪应激,梁闻生强忍着激动,但还是换气过度了,难受地佝着背大声咳嗽起来。

雷鸟-a横悬在小船前方拦住它的去路,探照灯地笔直射向孤舟,巨大的光圈几乎照亮了整条河道。周围是一片野蛮得犹如洪荒时代的黑夜,衬得那船格外渺小。旋桨周围的风阵吸裹着水雾,形成一道烟濛濛的雾墙。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波浪翻涌,浪峰冲击着船身,将小船往回推了数米。

船舱里的无线电扬声器中传出梁旬易的声音:“17号船,我们希望梁闻生能够安全返回,并且和平解决这事。伤亡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没有意义。17号船,如果你能听见,请作回答。”

“爸爸!”梁闻生叫道,但飞机和马达的噪音把他的喊声淹没了。

乔白尧让公牛看管男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凑到窗边往外探看,拿起对讲机回话:“没想到你亲自来谈判。你儿子在我手上,不准朝我们开枪,否则他就死定了。”

在梁旬易和人贩交涉时,a小队在南岸拉开了防线封堵敌兵退路。雷鸟-b以雷霆之势降落在乱石滩上,突击队员依次跳下,跑进树林中隐蔽,将枪口齐齐对准在河上进退不得的小船。崔曼均在一根横倒的枯木后趴下来,架起机枪,用热成像瞄准具监视船舱里的动静。几秒后,舟艇小组就位了,一东一西两艘快艇风驰电掣地驶来,艇艏的机关枪严阵以待。在这样严密的封锁下,17号船就如笼中困兽,插翅难逃。

“无人机照到船舱里有五个信号,人质一名,匪徒四名。”

“鉴证组,声纹比对结果如何?”

“确认他是乔白尧。”

“我是角马一号,我看到驾驶座上有一个。”崔曼均在频道里报告,“是舵手,我能瞄准他的要害部位。”

“我是上坡三号,我看到左舷有一个,但无法瞄准。”

“目前看到两个目标,还有两个没出现在视野里。”

“盯紧他们。我们设法拖延时间引蛇出洞,一定要全部瞄准后才能开枪,要一枪毙命。”

“明白,保持联络。”

“战略行动官,启动速战策略。”

“收到,南岸a组,上坡b组,舟艇小组,现在启动速战策略。”

船上,乔白尧看到有快艇两面夹击,慌了神,抽出手枪顶住梁闻生的下巴,抓着无线电怒喝道:“让你的船停下来!快点!不许靠近我们!”

梁旬易让两艘艇停住,在三十米外的地方绕着小船环游。高绪如站在1号艇上,旁边有个人举着录像机拍摄小船的近景。等包围圈布置完毕,高绪如接手了谈判:“别紧张,伙计,我们是来找梁闻生的,不是你。”

乔白尧没有听出高绪如的声音:“你他妈又是谁?”

“我是谈判官,你可以叫我‘剑鱼’。”高绪如按住对讲机,“我只想和你们好好商量。”

“如果你们想把人带回去,就得赔偿我的损失。我要六千万,你别想砍价,不然我就砍他身上的肉。”

快艇每绕一圈就悄悄缩短与船的距离,冰凉的水雾扑洒到高绪如脸上,他盯着在强光灯照射下的小船,知道当务之急是安抚对方的情绪:“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我们会想办法的,别担心拿不到这笔钱。但在此之前先让我确认人质是否还活着,你能把他带到船舱外面来露个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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