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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玄胤回到曾广殿换下繁重掺水的华服，安逸地躺在摇椅上，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今天是杨老将军出征的日子吧？”

千庭长风收拾卷轴的手一顿，擡眸看向他。

“这日头不大好啊。”

千庭长风问他，“你怎么知道不好？”

贺兰玄胤瘪起嘴，“讨厌下雨天！”

不知是不是上回谈话的影响，他总觉得这小鬼说话有深意。

千庭长风试探的问道：“杨老将军再度出征一定能凯旋归来。”

贺兰玄胤却没了声音，他以为他睡着了找了张薄毯给他盖上，走进一瞧这小鬼根本没睡，他对千庭长风粲然一笑，“嘻嘻骗到你了！”

千庭长风满脸写着无语。

良久，他拍拍身边的位子，“坐。”

千庭长风看着所剩无几的空间，拒绝道：“坐不下。”

贺兰玄胤眨巴眼睛固执说：“可以！”

千庭长风拗不过他，挤挤还是坐下了，他将毯子盖在贺兰玄胤身上，那小鬼却扯了一半的被子给他。

他心想：还挺有良心。

贺兰玄胤自己闲谈起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雨天吗？”

千庭长风：“为什么？”

贺兰玄胤：“千庭长风，你体会过难过吗？”

难过？正常的孩子都会有的情绪吧。

千庭长风：“当然。”

贺兰玄胤情绪低落，“每到雨天我就会很难过。”

千庭长风皱起眉头，“为什么难过？”

贺兰玄胤闭上眼，“不知道，没来由的难过。”

千庭长风也不忍心再试探了，隔着毯子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直到他真正睡去。

这急促的雨声落进了他梦里。

贺兰玄胤梦见一片荒芜，不断下落的雨点打在毫无遮挡的他身上，他孤独地跪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然后难过如凶猛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他在水里漂浮抓不到浮萍找不到支点……

***

杨将军有一双儿女，大儿子杨迟琰，小女儿杨君昭。

杨将军出征前曾将家中两个尚且年幼的儿女托付给贵妃娘娘，杨夫人过世的早，以往出征都是家里的奶妈照顾，这次却是直接托付给了她，这让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两个孩子跟着她住在芳菲殿，她从不让这两个孩子与贺兰玄胤碰面。

不知为何今年王都的雨比以往都多，连着一月都在下大雨，想来沧州又要遭受洪涝了。朝廷搬出紧急救援地转移百姓，而前线战报也因为连日雨水无法准时送达。

好不容易等来一封信，信中却未曾提及自己的两个孩子，贵妃的心愈发紧了。

贺兰逸收到的是边境战事吃紧，围困的周国紧急与盐长联合，加之连月雨水粮食难以送达，他们瞬间落了下风，请求朝廷支援兵力与物力。

贺兰逸阅完后将它点燃，最后它的归宿就是盛满灰烬的火盆。

杨老将军坐镇帅帐，探子来报，“大帅，对面的城防越加紧了，盐长支援了周国十万精兵！”

军师、统帅都在帐中。

“这可如何是好？”

“信还未送到王都吗？”

杨老将军突然沉静的说：“信到不了王都了。”

众人纷纷低头沉默，大家都心照不宣。

杨将军带着伤进来，“大帅，已经按您说的暂时稳住了局势。”

史军师说：“我看周国也是筹备许久，此战绝不可退。”

杨老将军冷哼一声，“行军打仗哪有撤退的道理？”

“军师，马上草拟一份征集通告就说是王上让我们在灵州、河州、泸州招募新兵。”

“杨将军，我们从王都带过来的粮食还有多少？”

杨将军：“一千三百石。”

杨老将军：“我们还剩多少人？”

杨将军：“还剩不到六万人。”

一个月折损四万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