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VIP】

第69章第69章【vip】

今天的对空六课只有四个人在上班,但令人意外的是，不在办公室的，并不是那位以爱请假著称的浅羽悠真。

空荡荡的座位上,孤独的新芽被拨弄来拨弄去,不断地摇晃着，正如某人的心绪。

“浅羽,”经过的月城柳忍不住停下来制止了他，“你再这么扒拉下去,好不容易出的芽恐怕要再缩回去了。”

想到可能会发怒的薄叶絮，浅羽悠真只好缩回手,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余光瞥着那杯已经空了的曾经装着蜂蜜茶的玻璃杯。

自从那天之后，薄叶絮真的坚持每天早上都给他带茶,并且不知道她和月城柳说了什么,月城柳每天也不再给他泡咖啡了。

包括今天早上也是，明明昨天晚上就说好请假,可浅羽悠真今早过来的时候,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还是端正地放在他的桌边。

......也不知道她每天早上多早就得起来。

浅羽悠真也劝过薄叶絮别再费心了,可她只是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盯着他,然后问了一句“难道你要我看着你继续喝苦咖啡吗？”,之后无论他再怎么说，薄叶絮也没听过。

胸中熟悉的刺痛传来，浅羽悠真熟练地咽下喉咙深处即将破出的痒意,面色不变地拧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已经磨出旧痕的保温杯盖。

一股浓烈的气味首先冲了出来,带着各种草木混合在一起的苦腥味道,瞬间掩盖了薄叶絮留下的那杯蜂蜜茶的甜香味道，并迅速占据了浅羽悠真周边的各个角落。连那株无辜的新芽,似乎都在这样的苦涩下颤抖了一下。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味，浅羽悠真并没有任何犹豫，仰头灌下一口中药。

黑色的药被吞入口中，顺着舌根扩散到整个口腔。腥、苦、热，各种感受混杂在口中。喉咙本能地感到不适，想要将这股味道推出，却抗拒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黑色的液体划过喉咙。

药液虽然已经吞下，苦涩的味道却还残留在口腔里，急促的呼吸之间也带上熟悉的苦，时刻提醒着浅羽悠真刚刚吞下的药液的味道是如何的苦涩。

即使已经喝了这么多次，浅羽悠真仍然有些适应不了这股味道。他忍不住皱紧眉头，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压下那顺着食道翻涌上来的恶心感。下意识地，浅羽悠真看向了那已经空了的、曾装着蜂蜜茶的玻璃杯。

中药的味道仍旧缠绕在他周身，可恍惚之间，浅羽悠真竟然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那明明已经空了的玻璃杯中传来的甜香。它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抚平了他的不适，却也在那之后立刻消散，如同一场美妙的幻觉。

浅羽悠真舔了下仍旧泛着苦涩的嘴唇，只觉得在中药的衬托之下，这份被薄叶絮强行塞进他生活之中的甜香，竟然如此珍贵。

半晌，一阵幽幽的叹息，与最后的甜香一同消散在尘埃之中。

“甜的吃多了，我还真是……快记不得苦的味道了。”

“所以说，他明明就不讨厌甜的味道，”薄叶絮抱着自己怀里的邦布爬楼梯，“为什么非要装出一副很喜欢苦的样子？”

铃还在卫非地，薄叶絮只能向她的长官申请了零号空洞相关的地图，带着自家的邦布鸢尾进了空洞。

至于一丁尼布，它实在擅长和小动物相处，再加上爱往外跑，给它的猫猫朋友们带些东西，薄叶絮也就把它留在家里了。

毕竟鸢尾是当时hia给她的用在空洞里探路的邦布，用它去照顾自家的宠物，而把不擅长探路的一丁尼布带进空洞，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但这样也有个坏处，鸢尾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之前生活在外环，所以对新艾利都并不熟悉。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很难解释清楚自己进零号空洞找东西的意义。

仔细思考了一番，薄叶絮还是不希望用另一个谎言去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鸢尾已经陪伴了她很久，再瞒下去薄叶絮会觉得有些心虚。

于是她从自己以前所在的提瓦特讲起，讲到自己被撞结果一睁眼就在空洞里，又怎么被对空部的人带出去，成为新艾利都的一员。

其实仔细想来，薄叶絮才发现，自己改变的契机，有很大一部分是与浅羽悠真相关。

所以顺着这个思路，郁闷的薄叶絮又和鸢尾讲起了有关这个自己一开始很排斥，后面才熟悉起来的朋友。

鸢尾一开始还能感兴趣地问上几句，例如“你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知道吗”、“他是怎么从对空六课溜出去的”，直到她简单提到浅羽悠真的病症，以及自己进空洞的目的，鸢尾就反常的沉默起来。

薄叶絮不理解，指路，但是除此之外一句话都不和她说的小邦布，“

怀里的邦布依旧沉默，薄叶絮见一时也问不出来，只好先专注眼前的事情。

零号空洞内并不安全，骸，哪怕只是一个小伤口，在高浓度的以太下，也有可能直接发生变异。

不算强大，哪怕一只手还抱着自家邦布鸢尾，薄叶絮应对的也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

……虽然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而鸢尾只是沉默就是了。

好在就算经过了大半年，薄叶絮仍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半透明的插在地上的锚点。她眼前一亮，把鸢尾放在地上，就要上前去触摸那个锚点！

就在薄叶絮的手指即将接触到锚点时，一股力量忽然撞在她的腿弯上，薄叶絮一个踉跄，手下意识挥动去保持平衡，自然也就没触碰到锚点了。

“鸢尾，”薄叶絮倒也没生气，只是有点无奈地站直身体，也没急着再次触碰锚点，“有什么话，你得说出来，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又不是什么能看破人心的神，只要一眼过去就能将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全都收进眼底。不如说，不论是身为植褚时的她，还是身为人的她，行事都全凭自己心意。

无论人还是邦布，如果不说出来，她又要怎么明白呢。

鸢尾低着头，邦布的表情说到底也只是代码的排列，可薄叶絮竟在它脸上看到了难过的神情。

自家邦布不说话，薄叶絮也不急，只是随意拍了下周围的一块地坐了下去，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它组织好语言。

“嗯呢（因为）……”鸢尾终于说话了，只不过，它问出的问题，让薄叶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呢嗯呢（如果你回了你的家乡，再也回不来了呢）？”

开了个头，剩下的话语便如同洪水一般吐了个痛快，“嗯呢呢（我能看得出来，加入对空六课，絮真的很开心），嗯呢嗯呢（可是如果你因为一个人，要放弃一直到现在以来的所有努力，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这个问题，薄叶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触碰锚点，薄叶絮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从前碰过都没事，那么再碰一下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鸢尾的回答让薄叶絮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急切了。

就像它说的一样，加入对空六课，成为从空洞里保护民众的一员，是令薄叶絮无比满意也无比骄傲的一件事。这无关任何人，只是因为她愿意、也想去做这件事。

说到底，为了救一个人，有概率放弃她自己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甚至有可能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这真的值得吗？

这次低下头的换成了薄叶絮，她承认，当医生告诉她浅羽悠真的寿命只剩下几年，而特效药却迟迟没有被研发出来时，薄叶絮确实着急了。

她不想让浅羽悠真出事，不想让这个人死去，不想对空六课以后就只剩下她们四个人。可说到底，事业和一个人的性命，究竟孰轻孰重，薄叶絮又愿意放弃哪一个，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好。

“好吧，”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薄叶絮最终妥协了，“那我不碰那个锚点，先把它带走，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