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探探虚实(2)
他们搭乘一辆低调的马车到了核桃胡同,就见“随遇堂”的牌匾挂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医馆大门上</p>
一护调查的结果,与陆知萌发生争执的那人叫兰敬修,是个大夫,随遇堂是他开的医馆</p>
他来自顾城边境,有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名叫兰晨岚,他们父女是来京城寻失散的妻子</p>
顾城位在边境,地处偏僻,流寇猖獗,他的妻子是在一次流寇屠城中失散的,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却不放弃希望,一路打听消息,由顾城找到了京城</p>
“大人,就是这里”</p>
楼赛玺下了马车,微微擡眉,雪白的斗篷衬得他更为挺拔,雪花飘落在他身上,一旁的一护见状,想为他打伞,他轻轻摇了摇头</p>
胡同里十分安静,他与一护走进随遇堂,就见兰敬修正巧走出来,手中的竹筐里搁着草药</p>
他见到楼赛玺只微微一愣,便将竹筐搁在桌上,朝着楼赛玺躬身施礼道:“小人兰敬修见过相爷”</p>
楼赛玺微微颔首,“兰大夫免礼”</p>
兰敬修也不意外,能上门,势必是查过他了</p>
不只楼赛玺查过他,他也查过陆知萌了,但他所得有限,只查出她寄住相府,至于什么来历、何方人氏,均是无从得知</p>
楼赛玺毫无顾忌的打量这一方院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能进去说话吗?”</p>
他看起来慵懒又危险,兰敬修深吸了一口气让开身子,“相爷请”</p>
楼赛玺擡脚便跨了进去,一护随后</p>
兰敬修落后他们一两步:心中十分忐忑</p>
那日他去寻陆知萌,是他的病人上门来,问他可有卖那精致小巧的“补品”,他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地去警告陆知萌,不管她的药片是怎么来的,这么大肆贩售都极为不妥</p>
他以为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哪知道突然来了当朝丞相给她撑腰,若知道她和丞相有关,他也不会贸然上门去</p>
魂穿到大庆朝二十余年了,他自然明白眼前这个人在大庆朝能够一手遮天,不用任何理由就可以让他消失他是大庆朝除了皇帝之外权力最大的人,外传皇帝是他的傀儡</p>
这样的人,要弄死一个平民百姓比辗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若他是一个人便罢,但他有女儿,还有心爱的妻子要寻找,他不能意气用事,丞相大人若要他下跪道歉,他会照做</p>
“本相也不拐弯抹角了”楼赛玺迳自坐了下来,直直的盯着兰敬修问道:“你知道那药片的来历?”</p>
他没让兰敬修坐下,兰敬修便不敢坐下,此情此景形同楼赛玺在审问他一般</p>
兰敬修压抑着心头的惊意,摇了摇头,“小人不知”</p>
楼赛玺一双眼睛深沉精明,还有几分阴鹫,看得他胆战心惊,心里直打鼓,更加懊悔那日不该冲动行事</p>
“你这是不肯吐实了?”楼赛玺目光落在兰敬修身上,眉稍微挑,声音低了一点</p>
他话问得缓慢,却有种无形的压迫,兰敬修头皮发麻,他强自镇定,仍坚持道:“小人当真不知”</p>
“既然如此,怎么逼迫你也不会说了”楼赛玺轻勾嘴角,“那好吧,本相只问你一句,那药品吃得死人吗?”</p>
兰敬修摇了摇头,“吃不死人,相反的,若开药得当,有益身体康健”</p>
“吃不死人,那便行了”楼赛玺起身,淡然一笑,理了理衣袍,“叨扰了,楼某告辞”</p>
兰敬修惊讶了,竟然这样就放过他?</p>
楼赛玺走了,没有再回头</p>
兰敬修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赶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去关上院子的门,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p>
楼赛玺直到上了马车都没开口,一护没敢打扰主子思考,只吩咐车夫回府</p>
他脸色阴沉了一些,垂着眸子,眼神冷冽</p>
兰敬修只知道吃不死人吗?不,他什么都知道,而他知道的,陆知萌肯定也知道,但却不能对第三人说,甚至说了便可能会引起惊涛骇浪</p>
而他就是那不能知道的第三人,陆知萌跟兰敬修有共同的秘密,他们并未说开,也没机会说开,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令他不舒坦</p>
不,是很不舒坦</p>
“查过了吗?”楼赛玺擡头,目光深暗的看着一护</p>
一护惭愧道:“卑职无能,查不出陆姑娘的药是从哪里来的,陆姑娘从来没有与海商接洽过,每日除了相府和医馆,并未去其他地方”</p>
楼赛玺心忖,也就是说,她每日开出的药和她卖的补品,此刻都放置在她房中?</p>
一护又道:“卑职也趁汀兰院无人之时潜入周详捜过,未曾发现任何药品”</p>
楼赛玺眯起眼睛,手里把玩着一枚扳指</p>
这丫头的可疑之处不止一点两点,她除了失忆、药品,还有什么瞒着他?</p>
照说,她如此可疑,祖母不可能留下她,祖母可不是那种寻常人能糊弄过去的老太太</p>
祖父乃前朝首辅,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又在他爹娘相继过世后独立撑起了楼家,将他与芙儿扶养长大,精明不在话下</p>
这样的祖母,会看不出陆知萌有古怪?</p>
回到相府之后,楼赛玺去了良辰院见楼太君</p>
楼太君向来精神矍磔,虽然年纪大了,但过去的魄力和威严丝毫没减少,她从来不曾阖目坐着,总是精神抖擞,会自己找乐子,找新鲜事做,比如京城的贵妇之间最近流行品大越国的茶,她便找了数十种大越茶来研究着沏泡,半点不嫌麻烦“来来来,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五种茶,你品品哪种最烂”</p>
楼赛玺嘴角抽抽,“不是该品最好的茶吗?”</p>
楼太君正色道:“这你就不懂了,好的不易品出,烂的比较容易,你喝喝哪种最难喝,告诉我便是”</p>
楼赛玺逐一品茶,其中四种各有千秋,果然难分轩軽,只有一种说不上难喝,却也不大好喝,极容易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