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诅咒之潮与暗夜王血（下）
爱德华浑身赤裸，遍布血色，按照身上的伤口数量来看，这些血液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出血量。术式附带的血液与被慕枫重伤产生的血液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如同从地狱回来的恶鬼。
“原来如此……”慕枫捂住胸口，掌心的水元素缓缓汇入伤口，“在被水流压爆的一瞬间让鲜血覆盖皮肤，然后硬化形成躯壳，因此避免了被直接压死的局面吗……”
“以后的每一次行动，我都会好好听莓谷说话的。”爱德华举起血剑，任凭它在手中膨胀再度化作镰刀，“靠着一些小聪明挣扎至此，你也算有些本事了。”
“是吗？”慕枫摊开手掌，双手手指突然交叉相叠，“能被s+级的天赋者夸赞，还真是荣幸啊。”
胸口的伤无法快速愈合，吸血鬼生来便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而这片梦境又在无形地帮助他。天时地利人和，对慕枫来说，这已经无限接近于死局。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破局，全身而退……他没想过，但是同归于尽，他有把握。
“结印？”爱德华提着镰刀缓步向前，“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奋力一搏吗？”
“越是到这种时候，人才越会想着奋力一搏，人就是这样的动物。”
最后一个手印完成时，慕枫的眉心生出一个小小漩涡，周围的水元素不断汇入其中，激荡出一阵又一阵的波纹。黑潮涌动，梦境竟也跟着开始震动，白骨在波纹激荡下染上黑色的条纹。爱德华顿住脚步，警惕地看着突然产生异变的慕枫。
他不敢贸然向前，先前的交手已经让他明白，慕枫并不是靠着单纯暴力就能碾压过去的对手。和那些蝼蚁不同，他有着三阳殿接班人应该有的智慧。
即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s级。
“咒转溯洄。”
黑波荡漾，一瞬爆发出强烈的气场，将梦境中的一切白骨震碎！爱德华用镰刀斩出血刃，却在触碰到黑波的片刻就被损毁，下一秒，慕枫的黑水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如陨石般巨大，爱德华几乎是靠着本能反应抬起镰刀旋转抵挡，拳头在刀刃中分解成水滴飞散着向四周散去。
漫天水滴之后，是穿越潮涌而来的慕枫。胸前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愈合，黑色的纹路遍布他的身体，从脸部一直延伸到手掌，每发动一次攻势，随之而来的便是黑色纹路的亮起。
“这是……毒。”
感受到黑水中那股不同寻常的诅咒力，爱德华下意识后撤，然而降落的黑雨已经在身后积蓄成壁垒，将他的去路完全封死。
“通过反向诅咒融入自身，以此强化身体，大幅提升天赋的使用功率。”爱德华对战斗的洞察力向来高超，“你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从来没在你的同伴面前展露过吧？”
“凡是强大，必定有所代价。”慕枫稳稳落在水平面上，“人还是有点秘密会比较好，不然会觉得活得很赤裸。”
“那么，是什么让你愿意袒露这份秘密呢？”爱德华迎风，周围的血液将慕枫的暗潮冲开，“是你对我的恨吗？还是对没能为池沼花雾做些什么的遗憾？又或者是想要保护同伴的某种决心？”
“都有吧。”慕枫展开术式，“但是，一个反派角色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需要带着愤怒老老实实去死就可以了。”
他平静的愤怒在一腔黑色暴雨之中展开，于血色的天空中倾泻而下！
无边无际的诅咒在梦境里蔓延滋生，水流涌动，所经之处无一不诅咒，无一不毁灭，铺天盖地的像是憎恨一样的情绪疯狂生长。慕枫眉心见红，衣袖在涌起的风中狂乱舞动着，水流将他托举上天，在这片为爱德华量身打造的血色之中，他如同王者君临，踏于黑潮之上睥睨一切！
偏偏是这个时候脑海中开始涌动回忆，慕枫分出一点心，苦涩地笑笑。这算是走马灯吗？在他生命疯狂爆发着能量的时候这些东西逐一出现，牵绊着他的神经，是不是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死了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样的死亡应该是慷慨的，从容的，英勇的，至少不会像父亲一样，死于伤病之下，带着几分懦弱。
暗潮咆哮着，将战斗推到了高潮。爱德华割开自己的颈动脉，血液像排水泵一样疯了似地涌出，在一瞬间化作巨大的血手，与从天而降的黑潮重重相撞！
“身为反派角色，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爱德华咬着牙，“倒是你，既然明白身为配角的命运就老老实实去死啊！”
“很抱歉……”
慕枫落手，如同圆月般的弯刃遮蔽天空顺流而下！
“就算是个配角，也会有想走到舞台正中央的一天！”
这一击，声势浩大，将半个梦境硬生生劈开，曾经无往不利的那只血手在黑刃的暴力摧毁下土崩瓦解，爱德华的身体被直接贯穿，透过那一道斩击，他看见慕枫的脸，在暗色的潮水下，涌动着金色的光。
是错觉吗？
身体被一分为二，血液已经大幅度流失，没空再返回将他残破的躯体合二为一。爱德华斜半边的身体倒了下去，另一半的身体仍然跪着，他的视线被黑色的潮水淹没，直到他什么也看不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安息吧。”
就这样结束了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来已经力竭了啊，爱德华脑海中最后闪现的是和水无月的种种过往，先是伊比多，然后是蝠，再是莓谷摩，最后是兰丸，在道路的尽头，首领带着父亲一般的微笑，看着他，仿佛能原谅所有的过错。
他一直走，穿过这些人，穿过一路上的所有荆棘，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她白发飘飘，长发飘洒在腰间，置身于光环之中。
“里法德……”
爱德华呆呆地望着她。
“你来了啊。”
她转过身，面带微笑，一如多年以前那样，在他每次犯了错之后给他慢条斯理地削苹果。那时候真美好，什么都很慢，就连吃苹果的时间也很慢，爱德华从前以为，那样子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一直到他彻底地摧毁德古拉家族。
可惜还没来得及，里法德就已经离他而去。
“我终于……见到你了。”
眼泪夺眶而出，爱德华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女孩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嘴巴里轻轻唱着歌，那是吸血鬼们的摇篮曲。
“终有一天~我们会吸食血液~回到故乡~沉沉睡去~”
“血液与血液交汇~直到所有的罪~再也无法洗清~”
他抱着她，在哭闹之中睡着了。
梦境中，白骨消散，爱德华的身体也随着梦境一同散去。慕枫从黑潮之上跌落，一直滚到墙角边砸出一个深坑，他艰难地支起身子，费尽力气让自己坐了起来，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一切……都结束了吗？”
咒转溯洄，利用反诅咒力融入身体以激发出原本天赋三倍强大的力量，而代价是会以一点五倍的速度受到自身诅咒力的侵蚀。为了确保这一击能够杀死他，慕枫几乎用尽了自身所有的诅咒力——那是他原本准备好用来诅咒母亲和那个男人下地狱的决心。
是吗？到了这种时候，才反应过来啊。
一直维持着冷静的我，原来也有这么大的仇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