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过往浮尘（上）
“慕雪初，滚出来！”
少年倔强的怒吼响彻整个三阳殿，在场无一人敢出手阻止他，但凡有点人性的天赋者都感觉得到，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远超他们的等级，至少是s级，不，应该更高！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要被他身上溢出的气压得喘不过气了。
“少主在哪？”看门的侍卫边抵御着气场边问，“再不来这里就要被毁了！”
在飘散的灵魂之力形成的巨大气场中，少年迈出一步，所有在殿前守着的人们顿时感受到了像是一座大山朝他们倒来的重量！他们咬着牙，死守着阵线，并在心里咒骂了一万遍这尊小神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强得不要命了吗？
“阿飘！”
黑色狂潮突然席卷场地，与林亦飘镇上爆发出来的灵魂之力撞在一起！感受到熟悉的波段，林亦飘骤然一愣，溢散在周围的灵魂之力逐渐收敛，他由愤怒转为发怔，看着黑水散去之后对面显露出来的朋友。
“慕枫？”林亦飘诧异，“为什么……”
话才问到一半，林亦飘突然注意到慕雪初和慕枫这两个名字之间的相似点——他们拥有同一个姓氏。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在一年级面对慕枫的暗潮时产生那些莫须有的记忆……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就有铺垫了。
“慕雪初是你什么人？”林亦飘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回去。
“我爷爷。”慕枫说，“如果你是要找他寻仇的话，那你来晚了，他刚刚病故不久。”
“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不，我不清楚。”慕枫摇摇头，“但能从你的样子里感觉出来。爷爷结下过不少仇家，也许其中就有你的父辈，你人在樱雪刚刚恢复了记忆，替父辈报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爷爷已经去世，如果实在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恩怨的话，由我代为承受。”
“代为承受？呵呵呵……”林亦飘笑声颤抖，“慕枫，难得有你说话不够冷静的时候啊……这可不像你啊……由你代为承受……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觉得自己能承受这份恩怨的重量？”
“我的爷爷，大伯，二伯，三个我生命中最爱我的人，全死在三阳殿手上了！”林亦飘咆哮着，“而这一切都出自慕雪初的手笔，你和我说由你代为承受？你能做到什么？！”
慕枫一愣，这大概是林亦飘第一次见到他露出情绪波动剧烈的表情。在听到林亦飘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慕枫的身体顿时僵住，瞳孔剧烈地震颤起来。
“你……你说什么？”
“我想你听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重复一遍。”林亦飘身上再度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现在告诉我，你要怎么代为承受我的怒火？！”
强大的能量冲刷着三阳殿，不少低级天赋者直接被吹飞出去，房屋的砖瓦卷起破碎，树叶狂舞，沙尘四起，晴朗的天空下杀意怦然而起，将每一个人的心跳都提到了最高点。
慕枫纹丝不动，他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在闹小孩子脾气的朋友，眼中满是心疼。
人们常说，心疼是出于爱。我们常常说情爱，说亲情血脉之爱，却很少说挚友之间的爱，朋友与朋友之间也有爱，因此也会心疼。
阿飘，这一路上，你都看到了怎样的风景呢？
林亦飘迎着风，他没有想哭，鼻子也不酸，眼泪却顺着他脸颊两侧向后飘去，在空中画出优美的痕迹。那是流向过往的泪，是痛苦，是不甘，也是告别。
“你……”
林亦飘咬着牙，他很想说些发泄的话，可是看着慕枫，他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外放的能量，沉默地看着三阳殿，这个在记忆中有着模糊的清晰的地方。
人死不能复生，他来晚了。
“九年前，爷爷在一场大战之后重病不起。”慕枫说起了往事，“我对那场战役了解得并不清楚，当时我年纪很小，只知道那场战斗中爷爷像是被人夺走了神智，做出了诸多与平时不同的判断。那场战役结束以后，爷爷像是失忆了一般，完全没有那场战役的任何记忆。”
“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我什么？”林亦飘垂着头，语气中充满了颓丧。
“我只是想说，爷爷虽然一生树敌无数，却不是那种痛下杀手的人。”慕枫语气平缓，“更何况以他的能耐也奈何不了以空间元素闻名的林氏。”
“阿飘，我明白你心里的痛苦，如果你对爷爷有恨的话，尽情朝我发泄出来吧。”
慕枫语气平常得就像是在说刷牙洗脸一样的日常小事，闻言，周围的侍卫全都警惕了起来。慕枫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林亦飘一旦动怒，就连自己也很难保证全身而退，更别说这些平均只有b级的天赋者。
“……算了。”良久，林亦飘才开口吐出两个字，“你终究还是慕枫，你不是慕雪初，代替不了他。”
他抬头看天，忽然觉得这一切很讽刺，自己苦苦追寻的记忆到头来成为让他无比痛苦的来源，而当他想要做点什么来消解这份痛苦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又死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现在把三阳殿杀穿，慕雪初也不能复活。站在眼前的慕枫，他的孙子，是自己的好友，他下不了杀手，连伤害他都做不到。
“你是慕枫，是我的朋友。”林亦飘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伤，“慕雪初所做的一切和你没关系，你只不过……恰好是他的孙子而已。”
我累了，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阿飘……”慕枫眼神微怔。
他伸出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亦飘，这小子看上去是累了，在他伸出手的瞬间就朝着他怀里倒了过来，随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看来这一路上你过得很疲倦啊。
“少主，该如何处置他？”侍卫长手中拿着刀，仍旧不放松警惕。
“他是我的朋友。”慕枫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眼神恢复了往日的不平不淡，“还请各位放下戒心。”
“天维叔叔。”
慕枫扭头看向跟在他身后出来的管家天维，眼神平静得看不出一点褶皱。
他总是这样，冷静得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心慌，扶住林亦飘那双不断抖动着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慕枫不在乎失去，却害怕亏欠。
“三阳殿欠世人太多。”慕枫缓缓开口，“如果今后还有人上门寻仇的话，就报我慕枫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