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僵尸能有这么快?!”吕子烈滚到一边,快速站立起来,单手撚箭撘弦满弓射出,动作流利得不可思议,但是连放几箭却都未能射中国桀。
这东西速度奇快无比,还神力无穷,指甲硬得能扎穿墙壁。不过短短十来分钟,吕子烈带来的精兵已经有十来个被国桀重伤,倒在地上鬼哭狼嚎。
“出去!你们都先退出去!”祝映台说,罗喉剑划出剑风,向着国桀的方向兜头罩过去。
不知是否出于本能,国桀十分忌惮祝映台,从不正面迎他,而是借助迅疾的速度在房内左闪右突,只是紧紧盯住吕子烈不放。祝映台跟不上国桀的速度,便无法给予他恰当的打击,当然他也可以使用灵力,发挥罗喉的真正威力,可是这样一来,就免不了牵扯到吕子烈和在屋里的其他人,而且一开始,祝映台还想过抓“活”的,他想问出点什么来。
只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清场子了。
吕子烈是个识时务的人,听了祝映台的话,立刻着手撤退,他指挥着那些士兵且战且退,自己则负责断后,最后一个往门口退去,眼看他就要出门了,却为了避让国桀隔空掷过来的一颗人头,身体一偏,绊到了脚下一截断枝,立刻摔倒在地。他手上的弓也因此脱手,掉在地上打着旋滑到一边。
糟糕!祝映台在心里喊了一声,但见原本窜上房梁的国桀浑浊的双眼猛然一亮,“咻”地以俯冲之势袭向吕子烈。
“上官烈!”祝映台情急之下喊了吕子烈后世的名字,但是已经鞭长莫及。梁杉柏却在这时不知由何处如同猎豹一般飞身跃上,在最后时刻抽刀反手奋力架住国桀的一击。
这串动作完成得不可谓不流畅漂亮,可惜那在这个时期还属于贵重品的铁打的刀身竟然根本挡不住国桀的指甲,两者一相触,梁杉柏的虎口即被那重重一击震得裂开流出血来,手中铁刀脱手,人也往后摔了出去。而那本该坚硬的铁刀在国桀一抓之下,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瞬间截了五个窟窿,刀刃断裂,飞出去的碎片差点就扎到了吕子烈脸上,饶是吕子烈再镇定也免不了吓出一身冷汗。也是他反应快,在这一瞬的停滞间就地一滚,准确捡拾起自己的金弓,又是一箭拉满,也来不及起身,仰卧着对准侧方和梁杉柏缠斗的国桀就是一箭。
这一箭却是拉了个巧,原本应该钉不中国桀,但是梁杉柏恰在一旁同时拎起根拔火棍砸向国桀,刚好逼得国桀动作一缓并向侧方让了一下,于是,金色羽箭正中靶心,一箭钉穿了国桀的左肩胛骨并钉得他的身体向侧后方弹射出去,“哗啦啦”撞坍了一堆停尸的床板。
国桀“嗷嗷”嚎着,一条胳膊在那金泥干伏弓射出的金羽箭下迅速腐败,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暴躁地伸手一抓,竟然就着肩骨的位置将自己的一条胳膊硬生生扯了下来。白骨袒露,筋肉撕裂,国桀的身体里却只有几滴紫黑脓血滚落,他将那被腐蚀成烧焦枯木一般的胳膊“嗖”地向着吕子烈砸过来。吕子烈险险避过,但身后却有个士兵不慎被穿胸而过,当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心……呜呜……我的心……”国桀发出难听的声音,发狂了一般,又照着吕子烈扑过来。吕子烈很识时务,一见情势不对立刻回身向着大门没命地奔跑,可惜每次快要逃出去了又被动作越发迅猛的国桀拦住,想要再度拉弓,又快不过国桀的速度,如此转了几圈又连着招架了数回后,终究是体力消耗过大,动作已经有些吃力了。
祝映台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左手掐起剑诀,瞬间催动灵力,一股阴气便自他身周如旋风一般漫卷开来,在屋里激荡起层层涟漪。罗喉阴剑发出耀眼红光,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原本屋里燃烧的火盆之光与之相比简直如同萤火比旭日,祝映台起手剑式,罗喉发出尖锐啸响,屋中瞬间弥漫开令人心惊的寒意、杀意和怒意。
本来追着国桀跑的梁杉柏蓦然停了手,往后看过去。祝映台,不太对!
可能是直觉,他敏锐地察觉到祝映台和之前在废屋中那次一样,当舞起那柄红色短剑之时,整个人就有种入了魇的感觉。阴气四处窜流,一下子使得屋子里的温度骤降,原本燃烧着的火盆在瞬间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鬼手所掐灭,地面上开始覆结白霜。
“你快出去!”梁杉柏用力一推,几乎是将吕子烈扔出了屋子,然后重重关上房门。国桀这次没能追上吕子烈,因为他也被祝映台周身散发的阴气所震住了。
屋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只剩下了梁杉柏、祝映台和国桀两人一“鬼”。
罗喉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在与人对话,而祝映台面容冷厉,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冷漠残酷。
这不像是祝映台!
不像是那个温柔地救了他的恩人!
梁杉柏被屋内的气场压得发生艰难,嘴唇动了动,暗哑地喊了声:“映台……”
国桀终于动了,他想在这时夺门而出,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
梁杉柏刚好杵在门口,挡住了国桀的去路。国桀身体飞速窜动,好像一只动物,接近门口时,他单手一伸,指甲暴长,如同五枚尖锥就要从梁杉柏胸口透胸而过。
“找死!”祝映台大喝一声,罗喉剑破空划开迷障,红光迸射,瞬间斜飞削断了国桀剩下的一只手。
那只手在空中飞出去,快速枯焦并且土崩瓦解,未及落地便成了一堆渣子,洒落开来。
国桀痛呼,顾不上梁杉柏,滚落在地迅速爬起,想要奔逃出门。祝映台的阴剑却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网,在空中织出越发绵密交错的锁链,将国桀整个人牢牢“黏”在网内,任其如何挣扎都无法脱出身去,甚至越是挣扎就收束越紧。
梁杉柏眼睁睁地看着国桀如同一只被黏上了蛛网的丑陋的蛾子,红光闪过的地方,他的两条腿被切断,整个人从空中跌落到地上,翻着滚。
虽然国桀应该已经死了,但是梁杉柏觉得他应该还有痛感,刚刚吕子烈钉穿他肩胛骨的时候,他就曾表现出过痛,何况现在。然后,祝映台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罗喉剑在他手中放着时明时灭的光芒,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动摇。他拿着剑。向着国桀一步步走过来,好似闲庭信步。
国桀已经发不出声音,他虚弱地等待着第二次的死亡,他的脸上好像又有了人一般的表情。惶恐、害怕、绝望……
“映……”梁杉柏才发出一声,祝映台手中的阴剑已经遽然落下,漂亮如同珊瑚一样的剑身直直钉入国桀的身体。
一瞬间,国桀发出了最后的惨叫,那声音就连屋外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无比的凄厉!无比的绝望!随后,他的全身迅速蔓延起密布成网格状的古怪血线,祝映台轻轻旋动剑身,便像有无数道光在国桀体内沿着血线切割,他的身体瞬间就碎裂成了千千万万的残片散落地上,每一片甚至还不如人的指甲盖大。
祝映台也不收起剑,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一地残渣,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冷酷、轻蔑来形容。
“你没事吧?”过了好一会,祝映台才转过身问,对着梁杉柏的声音里却还有丝温度。
梁杉柏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你呢?
“你呢?”他问了出来。
“我?”祝映台像是有些疑惑,“我没事,就凭他这点能耐,还伤不了我……”祝映台的声音猛然一顿,那种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他胸口一闷,整个人就往前栽倒下去。
祝映台下意识地想用罗喉剑撑住自己,但是那红色的阴剑却突然失去了光芒,变回了原先那柄朴实无华的桃木剑。桃木剑撑在地上,却因为祝映台的手上缺乏力气而向着侧方滑开去,祝映台整个人也因此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地面倾倒。
“映台!”梁杉柏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接住他,“你怎么了?”他焦急地问。祝映台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他脸色苍白甚至胜过那些已经死亡的人,冷汗布满他的额头,他疼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甚至连抽冷气的劲都没有。
这次似乎比上次更痛苦,但是这次却没有晕过去。
祝映台强忍着疼痛,想要勉强维持自己头脑的清明。他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引发了这种疼痛,他试着运用灵力检查自己身体的状况。他确信,这种不适必然和穿越造成的某种损伤有关,但是他痛得根本没有办法集中力量。
“不要动了!”梁杉柏怒吼一声,吓了祝映台一跳,“不要动了,我带你去看医师!”梁杉柏一把横抱起祝映台向屋外走去。
经过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神情严肃的吕子烈正牢牢盯着他们俩看,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我带他回城找医师看看,国桀的事情还请大人多费心了。”梁杉柏也不管吕子烈是否答应,迅速地跑出门,将祝映台带上马背,疾驰而去。
骏马疾驰在山道之上,黑夜中,山风扑打在脸上,祝映台的身体一半冷一半热。冷的是山风,是内里那种不知名的疼痛,如同腊月里的一盆冰水,不停地淋、不停地浇,浸透了他的全身,刺骨入髓,热的是梁杉柏怀里的温度和他自己一颗心的热度,慢慢地捂、慢慢地回暖,温热到深入骨髓。
这个人是热的了!如同很久以前那样,他再次依偎在这个人的怀里,再多的痛苦都不觉得。一颗火热的心,一具充满爱恋的温暖的胸膛,足以弥补其他任何的不完美和残酷,如他曾说过的那样,他会保护自己!他竟然真的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祝映台恍恍惚惚地擡起手,将手掌贴上梁杉柏左胸的位置,在厚实的衣服下,他能感觉到梁杉柏胸膛中急速跳动的心脏。
“怦怦——怦怦——”
“映台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临淄城了!”梁杉柏纵马疾驰,用高超的驭马技巧,在这山地之上奔走去如履平地。
祝映台伸手抱住那人的腰,也许是第一波的疼痛已经渐渐过去,也或许是这个人的存在使他安心,他觉得自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