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住地要在言语上找乔星曜的不痛快
控制不住地要在言语上找乔星曜的不痛快
4s店里新来了个刚毕业的omega男生,叫谈真。
个子不高,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有点腼腆。他刚来报到的时候,对环境不熟,做事也生疏,逢煊顺手关照了他几次。渐渐地两人就熟络起来,聊的话题也从最初的工作流程,慢慢扩展到星座运势、日常琐事,甚至偶尔会提起些童年趣事。
后来,话匣子一打开,能聊的东西就更多了。
逢煊觉得年轻人关注的东西新鲜又有趣,听着也觉着有意思。他自己刚进店里那会儿,其他老员工也没怎么拿正眼瞧过他,不过他没太往心里去。
他向来是个埋头做事的人,自认除了这点踏实,也找不出别的优点了。熬了两年,勉强也算个老员工,就想着能给新来的行个方便,算是将心比心。
中午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逢煊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餐盘里无意识地拨弄着。谈真很快注意到了,关心地问:“逢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逢煊愣了一下。他这人确实藏不住事,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容易带出来。其实他烦的是乔星曜前几天通过电话通知他,说衍衍想到他这里来住几天。
那通电话,还是那个叫夏绍的alpha,像往常一样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让他接的。
当时夏绍就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他身上。
逢煊看着那部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对着那头就说:“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不用每次都让人跑来传话。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号码吧?”
电话那头的乔星曜沉默了几秒,才声音有些发紧地否认:“……我……我不干那种窃取别人信息的不法行为。”
逢煊不想拆穿他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他们之间,如今唯一还剩下、并且无法彻底斩断的联系,似乎就只有逢兰衍了。
情况确实如他所料。乔星曜重启了与季家的联姻计划,媒体上相关报道不少,想来是分不出太多精力再放在他这边了。
乔星曜也如他自己承诺的那样,再没有亲自出现在逢煊面前,像是彻底从他的生活里隐去了。
逢煊现在确实在试着把生活拉回正轨,他吃药,工作,一些属于普通人的、平静的节奏。但他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孩子,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却又无比陌生的存在。
电话那头,乔星曜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犹豫,甚至有点小心翼翼:“他四岁了,只在家里见过你的照片。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闹着说很想见你,哭得很厉害,一遍遍问我为什么不能带他去见爸爸。我以前……还能编些理由哄他,说以后有机会。可这次他哭得停不下来。逢煊,他这点……有点像你,认准的事,就特别固执。”
对,以前逢煊本质上不是个尖锐的人。
大多数时候,他对很多事情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麻木。生活的磋磨早已将他大部分激烈的情感磨平了,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他通常的反应都是“随便吧”、“没关系”,脾气好得近乎缺乏波澜。
就像最开始给乔星曜当助理那会儿,他是真把对方当成碰不得的真金白银少爷来伺候,也大抵因为乔星尘对他带了点怜惜的容忍,他清楚那个圈子的门槛,知道自己挤不进去,也惹不起,所以处处忍着,想着干脆让着他吧,那些无理要求,能答应的就都答应了吧。
可他现在像是着了魔,控制不住地要在言语上找乔星曜的不痛快。
“是我执意要带他来这个世上的吗?这些难题是我造成的吗?我为什么不想见他,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原因?凭什么说他像我,难道你就不固执吗?”
电话那头,管家看着乔星曜一开始还叉着腰,挺直背脊站在花园里,姿态勉强算得上强硬。
可随着电话那头一句句传过来,他脑袋就慢慢耷拉下去,最后干脆蹲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揪着旁边那片玫瑰的花瓣,那是当初被逢煊让人拔掉毁掉后,乔星曜又亲自盯着人重新栽种好的。
等对面的话似乎告一段落,他又梗着脖子,不甘心地反驳了几句,可明显招架不住对方的攻势,最后的最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接一屁股颓然地坐到了草地上。
管家站在不远处,默默移开了视线。
乔星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带着点幽幽的无奈:“……是,都是我的错。可衍衍总是无辜的。他开口学会叫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他现在想见你,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要别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去摘,可是他想见爸爸……”
逢煊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几秒,最终松了口:“……我知道了。不过我只有几天假期。”
管家在那头,看见原本垂着头周身笼罩着自怜气息的乔星曜,突然激动起来,竟然后仰着直接躺倒在了草地上,那副样子,心情明显是瞬间由阴转晴,愉悦得几乎要溢出来。
接着,管家就眼睁睁看着他抓着手机,在草地上毫无形象地、孩子气地连着打了好几个滚。
管家再次默默转开了脸,不忍再看。
躺在地上的乔星曜,余光瞥见管家还没离开的身影,猛地一个激灵从草地上爬起来,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迅速拍打掉沾在昂贵西装上的草屑,胡乱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襟,板起脸,大步朝房子里走去。同时对着还没挂断的电话,用一种刻意恢复沉稳的语调快速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这边,逢煊脸上带着点罕见的、真实的困惑,他转向谈真,语气很是虚心请教:“谈真,你了解现在的小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吗?”
谈真推了推眼镜,有些好奇:“逢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要给亲戚家小孩买礼物吗?”
逢煊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片纯粹的茫然:“不是。是我儿子……他要来跟我住几天。”
谈真脸上瞬间写满了“我靠”,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声音都磕巴了一下:“儿……儿子?逢哥,你、你原来结过婚了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逢煊回答得很实在,没什么情绪起伏:“没结婚。只是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之前一直跟着他的alpha父亲生活。”
谈真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量,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那,孩子多大了?”
逢煊说:“四岁。”
谈真想了想,根据自己的认知给出建议:“这个年纪的小孩啊,大概就喜欢玩具,看动画片,去游乐场,还有吃各种零食吧。”
逢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这些建议默默记在了心里。
那天他下班,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远远就看见夏绍牵着一个小孩,像两尊门神似的等在他门口。
夏绍看到他,像是完成了某种极其重要神圣的交接任务,把手里的一个小行李包和那孩子往他面前轻轻一推,语气平板无波:“人送到了,我先走了。”
逢煊下意识想叫住他问点什么,可夏绍压根没给他机会,迈开长腿,几步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留下逢煊和那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小孩大概一米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柔软的白色针织开衫,干净得不像话。他一只手紧紧抱着那只逢煊当初挑了很久、觉得贵得离谱的棕色小熊,他至今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布娃娃要卖那么贵,但当时就是一眼看中了。
而眼前这个孩子,活脱脱就是乔星曜的缩小版,眉眼鼻梁,无一不像。
衍衍仰着头,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逢煊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张开手臂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软软地要求:“抱。”
逢煊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要确认这不是幻觉,然后身体有些僵硬地弯下腰,把衍衍抱了起来。
小家伙沉甸甸的,很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