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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堂大厅，除了几个瓷器罐子被打碎外，桌椅还都完整，摆在中央的实木长桌，也只是稍微有点往里偏斜。李大地坐在桌子北头，两侧坐着李家众人，李大海和卡米拉也被拉了过来，相对而坐。马大酉杀了到无所谓，只是不该死在李家人手上，李大地用力揉了揉通红的双眼，看了看的两人，卡米拉没有进一步动作，李大海现在的状态也问不清楚，这事先不管了。

饭前收到消息，接收主城的那队人受到赵家袭击，领头带队的李初行被绑回赵家北城，剩下的人被砍死砍伤大半。其他家族准备摘果子，这比李大地预想的要快很多。

李大地舀了一勺面前黑乎乎的浆糊，腥臭糊口难以下咽，这是刚从马大酉那里缴过来的。听说由于之前从大族抢过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为了公平，马大酉把能吃的全部磨成细粉，掺在一起，统一分配。这几年天寒地冻的，前两年地里种下的麦子现在都还没长出来，自家饭里也得掺点细土，他们吃的又能好到哪去。李大地又了几勺，匆匆咽了下去。

大厅里的人边吃边说着。

“可怜李初行还被赵家扣着。”

“怕啥，他赵家敢动手，是还没长记性。”

“就是，之前咱李家都能攻破赵家北城。”

“现在，又收编了这么多人，咱谁也不怕。”

李大地想再吃几口，可饭到嘴边，擡起的手又放下，重复几次后，索性推开盘子，走出屋外，向北走去。北面的云层越积越厚，寒风骤起，刺骨的冷却没让他感到清醒。

赵家真是李家搞垮的吗？就凭几个人冲进北城就能制服赵家？李大地可不信。赵家的衰败可以说都是王的意思。至少通过李大地自己的判断，王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几年前，安排陈、杨、徐几家政人进到北城，打破了赵家对军户的控制，曾引起过不小轰动，只不过王也没有进一步行动，这事也就淡了下来。后来，经常有山外人进到城里，人口粮草总会有不少损失，赵家每次都会因护城不利被声讨一番，各大家族，也开始私下自行整备武装，抗击外敌。直到卡图出现，袭扰王族，李大地趁势向王举报赵家勾结山外人意图谋反，王最终下令，准备解除赵家守城之职。当然，赵家是否真打算谋反他李大地不知道，但他清楚，王也不在乎。当王听到这个消息时，李大地能清楚感受到，眼前那个白发苍髯的老人，表面的愤怒已经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帮王下定决心后，李家就开始了一系列行动。只不过后来，马大酉反叛，农人暴动，赵家势力仍有保留，自己原本打算在势力空缺期间，凭借少量武装控制王的计划也就没能实现。

李大地来到北门，相比于其他几个方向，北门则小了许多，仅能容纳两三个人并排通过，在几丈高的院墙上，矮的有些突兀。此刻是饭点，又经过之前的战斗，这边只有一个人守着，打了声招呼后，李大地直接坐在门槛上。现在，算上新加入的农人，李家大约有五十人能应战，这可是最后的底气。赵家统领全城守备，战力仍是最强，大约有两百人的正规军，周家虽然受损较多，但也能勉强拉出一百人的队伍，陈、杨、徐三家联合起来，估计也要有一百人的实力。要尽快提升战力，其他家族可不会给李家太多时间。李大地拿出从卡米拉那里拿到的《史录》，看了起来。

开篇是前几代王的题序，全书分为两部分，上部按照时间编年纪事，从几百年前的汉朔年正月初一开始，“景王携众族，祭拜灵山”，止于去年腊月二十七，“赵氏族勾结山外人意图谋反，李氏族受王命，攻破赵家北城，擒拿主谋赵如宁等”，下部按照家族纪传，第一个就是赵家。

“赵氏族，其祖赵睿达随景王征战四方，历经大小五十八战，斩敌将十六，兵士无数。北山一战，亲率赵家族人，全歼守军主力。攻城之战，先登城墙，斩旗夺门，生擒清河王等王室八人。景王论功，赵氏居首，特封赵睿达征卫将军，世袭罔替。建北城大营，赵氏族人及随者，皆列为军户，屯田戍城，免于税赋。……汉朔三十八年，二代赵干平袭将军位……兴平三年，八代赵重庭袭将军位，早逝，兴平七年，其弟赵重楼袭将军位……瑞庆二十一年，九代赵如宁袭将军位。”

在“屯田戍城”几个字旁边还有批注，是王的手笔，“新开之田，皆成赵家私产，兵士负担极重，军户逃逸十之六七。”赵如宁的名字被圈出，“军中传言：只闻将军令，不识王者剑。可信？”

李大地又往后翻了几页，李家的位置靠后。

“李氏族，世代居东方。据传其祖有慧眼，常以通灵之能传鬼神之志，前代王族莫敢不从，后慧眼失传，家族式微……李氏族人敬鬼神，掌祭祀，擅雕刻，造土地庙有功，特列为大族……瑞庆三十二年，现有族人三十六……李大地、李大海……”

开头王批注道“李家，与其他大族不合，可利用。”，在李大地名字旁边，则写着“难测！难测！意欲何为？”

看着王的手迹，李大地笑了，开始只是轻微，渐渐放开了声音，伴着风的呼啸。

“你在笑什么？”卡米拉从身后走来。

李大地继续笑着，并不十分意外突然出现的卡米拉，过了好久才站起身，说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不知道。”卡米拉答道。

“等我一下。”李大地从门内牵出两匹马，“走，上马，带你出去闯闯。”说完，登上马，全力一抽缰绳，冲了出去。

不多时，另一匹马也跟了上来，马蹄声、鞭打声响彻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