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
秦婴刚离开,命彩蝶将下午的事情,事无巨细系数复述出来,彩蝶挨了打,本就有怨气,自己又老夫人的人,自然明白不能全盘托出。遂添油加醋,将荣竹影描绘成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一泼妇。
又特意省去了她们给荣竹影安罪名,让她受委屈的一段。
秦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蹙眉凝思。
他觉得蹊跷,荣竹影绝不是他口中那等嚣张跋扈的人。自己也算了解她。
荣竹影只会气他,绝不会顶撞别人。
她的行为,更像是故意惹是生非。
为什么?
秦婴心中有无名火,她知不知道惹怒了老夫人,后果如何?若今日老夫人不是罚她避子汤,而是要杖毙她呢,她岂不是没命了?
气煞煞的重新杀到了荣竹影院中,荣竹影没有想到秦婴过一会又来了,她愣了会,翻过身去并不搭理他,继续装睡。
秦婴掀开袍坐在她对面,看了看痰盂:“一点没吐?”
春香惭愧:“奴婢无能。”
“废物!”秦婴瞪她。
“吐不出来,国公爷何必为难她?”
荣竹影有气无力。
春香退到一边,秦婴坐在床边,冷笑道:“是吐不出来,还是不想吐,荣竹影,你心里清楚。”
他觉得心里发寒,似乎琢磨出了些她的意思来,他疑心她故意惹的老夫人生气,就为了这碗断子绝孙汤。
荣竹影捏着被子边,背对着他,感受到身后灼灼的视线,如芒在背,不得不开口,满眼都是倦厌:
“吐不出来和不想吐,又有什么区别吗?”
她确实是故意的找机会喝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秦婴识破了。
“没力气吐,好一个没力气吐,爷来帮你。”
秦婴看着她那爱答不理的模样,心头更焦灼,他为了她,今儿可是狠狠得罪了母亲,而她丝毫不领情,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他这般焦灼算什么?
他起身,强拽起荣竹影,扳开她的嘴,伸手进去就是直接扣,荣竹影吓的不轻,春香也愣住了,见过催吐的,没见过主子直接上手催吐的!
荣竹影嗓子细,哪里经得住他折腾?加上她看见他就觉得反胃恶心,当即哇一声,往外一呕,结结实实的吐了他一身。
秦婴还穿着官袍,来不及躲。
春香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那官袍乃是御赐的尊贵之物,上朝时一点污渍都不能有!她料定秦婴要生气,遂上前要扶过荣竹影,不料秦婴一点怒意都无,擡头使唤她:
“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你家奶奶去准备温水漱口!”
说罢,一脚把痰盂踢过来,嫌弃她低头吐不准,又干脆把痰盂拿起来放在手上,端到她面前去。
他动作耐性至极,声音却一声比一声冷厉:
“继续吐!有多少吐多少!”
荣竹影哪里啃继续吐?她胃里翻江倒海,五内如焚,偏生咬着牙硬撑,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今儿吐不干净爷拿你算账!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要喝避子汤直截了当便是,那断子绝孙的东西岂是人能喝的?你是真不要命了!”
秦婴毫不留情戳破她。
荣竹影被扣的难受,哑着声音道:
“要不要命,哪里是奴婢一个人说的算的?分明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情,生死随命,打骂由人!老夫人要奴婢断子绝孙,奴婢难道还能生儿育女吗?爷难道敢忤逆老夫人吗!孝为天地第一伦,老爷您何必违抗老夫人命令呢?”
下午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老夫人污蔑她,秦婴也逼迫她,在这府里没有一日日子是顺心的,合着她连断子绝孙的权力都无,渐渐哭的泣不成声。
春香在旁边听着,都快傻眼了。
她恨不得替荣竹影说话,爷好心好意催吐,就说明了他要保荣竹影,荣竹影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向着老夫人呢?
秦婴眼眸里浮现阴鸷的光芒:
“你休要扯老夫人,本公向来不怕孝道压着,我要保你,就算天塌下来也保得住!爷只问你一句实话,这断子绝孙的药是不是你自己想喝的!”
他要知道,到底是她被逼着喝,还是她自己要喝。
荣竹影不说话,疲惫的闭上眼。
秦婴哪里还不明白,他只觉得口中冒火,心里泛着苦,他巴心巴肝为她,她却丝毫不留情,甚至嫌弃厌恶到宁愿断子绝孙,也不愿意怀上自己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森寒:
“好,想断子绝孙,好,本公从根上就成全你。从今儿起,爷不会再踏入你房中一步,不及黄泉,不复再见!你自甘下贱,就一辈子做个丫鬟吧。当不了姨娘,也休想离开这里!”
他一脚踹翻了痰盂,气煞煞大步而去,看也不看荣竹影。
春香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过去,完了。彻底把爷惹生气了。
她有些绝望,伺候荣竹影漱口换衣,荣竹影闭着眼,心中绞痛,绞痛里却莫名觉得有些愉悦,她眼角微涩,慢吞吞的渗出泪来。
“姑娘,这会您是真的过了,说是自毁前程也不为过!”春香恨铁不成钢:“爷多疼你,合府都是知道的,你为何偏要逆着他性子呢?现在好了,得罪了个彻底,以爷的高傲性子,您再想复宠,难上加难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高傲如斯的秦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