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撒娇
假意撒娇
中堂上四人重聚首,各自坐下。
秦婴大马金刀端坐在右侧太师椅上,荣竹影站立他身旁,春香稍后而立。左侧卢氏和秦婴相对而坐,她下首添了个椅子,坐着宁氏。
荣竹影虽然只是站着,却端身正立昂首挺胸,说不出的气势夺人,活脱脱便是个小秦婴;两位夫人明明坐着,身份尊贵,却蔫头耷脑,没半点风采,春香看在眼里,也觉得好笑。
果然是夫妻相,待久了,荣竹影的做派也越来越像国公爷了。
荣竹影笑道:
“今儿在戏院,正好好看着戏呢,二夫人忽然带着个男人过来,说奴婢和他私通,奴婢不认识那人,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究竟是谁呢?”
卢氏今儿戏院的那一招意欲将她拿下毙命,先斩后奏,可谓之勇却无谋,不似她往常扎扎实实的作风,荣竹影料定是她仓促之下设定的阴谋,也许是有人迫不及待想死,迫不及待到容不得她多活一日。
既然仓促,这之中少不得许多破绽,那男子是她找来污蔑自己的,就从他下手。
卢氏深谙内宅之道,明白对错不重要,上位者的心思才重要。秦婴明摆了要保荣竹影,这时候再怎么污蔑也只会徒增他的厌倦,笑道:
“那人是市井狂徒,口出狂言和你有私,外头传开了,我胆心国公爷名声受损故而出此下策,荣氏既然不认识,那就是他自吹自擂,何必再追究呢。那等狂徒,打死便是。”
好一个为国公府着想。
荣竹影笑:
“二夫人为了国公爷后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实在用心良苦。可此时若是不计较清楚,死无对证了,日后有心之人再提起,倒是国公爷治内不严,损了他老人家英名。”
荣竹影垂眸看向秦婴,看他一副老神在在模样,有些不愉。
秦婴半晌没有回话,为那句“他老人家”生闷气。
荣竹影面色僵硬,发恨踩了他的靴子一下,男人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倾向:
“是这个理,今儿必须搞清楚,带人上来。”
他表面神色漠然,萧肃如松,好一副正经模样。
无人看见,在宽袍大袖遮掩下,他悄悄捉住了荣竹影的手,将那十根如葱尖玉笋的指节,来来回回的搓磨,又用指尖轻轻挠她手心。
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被带了上来,有些眼熟,不是别人,却是张四的兄长张大,他吓破了胆,却听见卢氏道:“张大!你从实招来,不许污蔑!我问你,可认识这位荣氏?”
张大想起来卢氏的叮嘱,咬紧牙关道:
“认识,她是小民的奸妇,跟着我弟弟张四的时候就嫌弃他不能人道,勾搭了小民!”
宁氏道:“笑话,就算婚前和你有染,□□氏现在乃深闺妇人,岂容你玷污?我劝你实话实话,免得惹祸上身。”
“她又勾搭了国公爷,却舍不得小民,私会了几次,害怕奸情败露,两人约好了私奔,国公爷饶命!”
宁氏道:“荣氏,你可抵赖不得!”
这一套说辞如行云流水,荣竹影都呆住了。没想到卢氏为了扳倒自己真是煞费苦心,编了这么个故事让人背下。
秦婴面色阴沉。
“有何凭证?”
张大慌不叠拿出一些衣裙来:
“她往日衣裙,送给小民做了留念,她真的是小民的人,还请国公爷成全!”
宁氏命人拿来打量一番,蹙眉道:“真是国公府的丫鬟衣裳,万万抵赖不得!”
荣竹影眼尖,认得都是她的衣服,胡氏卖了她,霸了她的衣服,还要用这些污蔑她。
她笑道:“说是奴婢的,上面又没有绣我的名字,凭据何在?还是说我喊它一声,它会答应我不成?这衣裳乃是国公府的丫鬟衣袍,库房统一发的,丫鬟下人人手一件,若是这件衣裳能说明奸妇是我,未免可笑。”
宁氏暗中朝张大使了个眼色,张大赶紧从衣襟里掏出个翡翠镯来:
“莺莺,我明白你不愿意认我,可你怎能否定我们的过去?你口口声声爱我,还拿出玉镯赠我,你怎么这样无情?”
卢氏问道:“国公爷,敢问这可是荣姨娘的物什?”
她们留了一手,卢氏发现荣竹影送给自己的翡翠镯上有荣字的刻字,便劝宁氏狠下心把这个交给张大,让他关键时刻去污蔑荣竹影。
秦婴看了:“确有个荣字。”
“这便是了,若非刻意给出,官邸墙宇高深,这荣姨娘的贴身玉镯如何能到他手中?女人的私物在外男手里,这不是私通是什么!”
荣竹影笑了:“春香,取账簿来。”
春香一瘸一拐要走,秦安审时度势,赶紧拿了账簿过来,荣竹影翻到记录,笑道:
“不巧,奴婢虽然笨拙,却有记账的习惯。不是那等随意丢舍东西的人,今年十二月十五日,奴婢将此福寿纹冰种的翡翠玉镯赠予了宁夫人,国公爷请过目。”
“确实给了。”
“也就是说,这翡翠镯子现在是宁夫人的,宁夫人,您刚刚说什么?女人的私物在外男手里,这不是私通是什么?感情闹了半天,是贼喊捉贼,宁夫人,您是官邸属臣之妻,居然和张大私通淫行,您好大的胆子!”
宁夫人她平日里接触的小妾都是花天酒地胸无点墨的,唯知铺张浪费,对于管家理账一窍不通,糊涂的紧。送礼的事情只有荣竹影,宁夫人夫妻知道,宁夫人本来自信满满,哪里想得到她一个小妇,能有自己记账的本事?
当即,面色惨白:“我没有,我没有!国公爷,我没有和他私通呀!”
“那这翡翠镯怎么在这里?”
“定是他偷的!荣氏,你怎能根据一条翡翠镯定我的罪!”
“那你们又岂能根据一件人人都有的裙子定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