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逝去的人永远铭记,活着的人还需前进
此时的克洛夏还不知道,自己给翡翠留了个“时间差”的破绽。
她在旅馆的房间内,靠着床头柜,一声不吭,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兰蒂斯就坐在另一张床上,盯着克洛夏的脸发呆。
房间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安静之中,谁都不忍心出声打破平衡似的,而处于沉默中的二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天,克洛夏终于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样子,肯主动开口说话了。
根据翡翠说的天数,他们留在塔拉萨星的时间很可能不多了,她必须在离开前将事情处理妥当。她知道,以后非任务必须,自己不会再来塔拉萨星了。
原本她打算带着兰蒂斯一起,但仔细想来,兰蒂斯也是翡翠派来的人,自己与她相处的时光比不过原上司,暂且还是要瞒着她的,毕竟,她要处理的事情与海底有关,而以翡翠的视角,她没去过海底。
幸而兰蒂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盯着她,无聊的大眼瞪没眼游戏只持续了几个系统时,最终在兰蒂斯的溃败下结束了。
于是克洛夏趁此机会离开了旅馆,按照记忆中伊须磨洲的地图,一路走到了诊所门前。
这次,没等她上前敲门,也不需要有人踹门,门就被医生从里面打开了,看到来人是克洛夏,立马侧身将她请了进去。
不过两天,就有许多症状轻的病人从毁灭的侵蚀中缓了过来,这其中少不了公司的帮助,所以公司大张旗鼓拿着照片寻找的克洛夏意外地出了名。
诊所里,准确来说是伊须磨洲,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克洛夏。
克洛夏本人还不知道自己早已名声在外了,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那个把她请进来的医生先一步交代了目前的情况。
“威兹曼小姐,我们非常感谢公司的帮助,这场瘟疫很奇怪,我们在尽可能地抢救更多的人。”
看来公司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伊须磨洲的住民,他们只以为这是一场比较难对付的瘟疫罢了。也是,告诉他们是星核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这群普通人怕是会彻底绝望吧。
但塔拉萨星上的这颗星核好像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克洛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知道以星核的力量灭掉整颗星球的文明都不是问题,可现在居然因为自身被封印,对外界的影响力也减弱了,就连深受其害的普通人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也幸亏是它太弱了,不然塔拉萨星就会变成一片废土,永远失去了生机。
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在见到克洛夏出现之后,纷纷对她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分明救他们的人不是克洛夏,但却好似是她一般,这一刻,她竟然能代替公司接受他人的道谢和礼物。
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公司还能被不知情的人们称为宇宙中难得的好组织。
克洛夏一边有些无措的收下各式各样的礼物,一边用最真诚的话语抚慰激动的病人,好不容易等到诊所里安静了下来,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请问一个名叫卫丝顿的病人,他还在吗?”
克洛夏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卫丝顿,然后和他说一些事情。结果没想到被人岔开了话题,花费了好多时间。
“啊,他啊,已经回他的事务所去了。”
听了那名医生的回答,克洛夏原本的猜测才算是得到了证实。卫丝顿不仅没有大碍,现在反而活蹦乱跳地回了自己工作的地方,说不定还在竭尽所能地帮助其他人呢。
克洛夏与诊所里的大家告别后,就抱着礼物走了出去,直奔卫丝顿事务所。
然而,等她敲响事务所的大门时,来开门的并非卫丝顿,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这个女孩看见她倒是眼前一亮,急忙将克洛夏请进屋内。
“卫丝顿大哥,我堂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女孩只匆匆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事务所,临走前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啊,是你啊,威兹曼。”
卫丝顿有些无精打采,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很是沙哑,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似的。
“嗯,你还好吗?”
克洛夏记得卫丝顿的声音,是很阳光的少年音,可是如今,她只能从其中听出悲凉的沧桑感,可她无法怀疑面前人的身份,因为那音色与记忆中的卫丝顿相差无几。
“还活着。自从我好了以后,就回到事务所接着营业,但现在处理的不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卫丝顿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刚才那个女孩,她是第十个委托我帮她处理亲戚后事的人,第十个,这次真的死了好多人。”
伊须磨洲经此一事,伤亡惨重,就连听起来很开朗的卫丝顿,都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
克洛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海底城市的情况和梅普斯的死讯告诉卫丝顿了,万一这成为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又该如何是好?
可善意的谎言,终究是谎言。
“卫丝顿,我想委托你一件事,”克洛夏深吸一口气,“帮我立一块墓碑。”
伊须磨洲外的山丘上,那里已经立了许多墓碑,克洛夏站在唯一一块没有刻字的墓碑前,将怀里的礼物分出一部分放在了这块墓碑前。
然后,她重复同样的动作,用来感激公司的礼物被她分成好几份,摆在了这些墓碑前。
伊须磨洲人送礼物的对象,从来都不应该是趁机施恩的公司,而是这些在灾难中受尽折磨最终离去的同胞。
卫丝顿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块空墓碑,若是往日的他,必然会接过克洛夏手里的物品,替她这个行动不便的人做好这件事。
可是如今的他,好像缺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应该能猜到吧,这块墓碑是为谁而立,”克洛夏半蹲下身,她伸手抚摸着冰凉的墓碑,“你也是她的朋友,等你从悲伤中走出来以后,希望你能去海底,将她和她家人的尸体,一同埋在这块墓碑之下。”
卫丝顿原本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瘫坐在地上,泪水从眼眶中悄然滑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卫丝顿,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逝去的人,会活在一些人的心里,永远铭记,而活着的人,决不能固步自封,被困在当下逃脱不得,要向前看啊。”
清凉的海风掠过山丘墓地,仿若带来了一阵悦耳的螺声,曲调悠长而空灵。
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一人呆坐在地,望着远方出神,一人脊背直挺,默哀半晌后沿着来时的路,径直离开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