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筹码几何足

朝露公馆内，在直面星期日之前，砂金当着拉帝奥的面，再一次拨通了紫水晶的电话。

他答应过紫水晶的，这段与星期日的会谈必须保持联络。

至少要清楚计划是否成功进行。

电话不出所料的通了，另一端传来嘈杂的对话声，还没等砂金搞清楚，就全都戛然而止了。

紫水晶主动关闭了麦克风。

砂金这边的动静毫无保留地传到那边，但紫水晶发生什么，甚至安全与否，他一丁点儿也不知道。

算了，前辈自有她的考量。

一旁的拉帝奥鄙夷地后退几步，与笑容莫名的砂金拉开距离。

一想到这是自己此行的合作伙伴，再想到电话另一边算得上“心魔”，他就觉得此时此刻必须沐浴一番才好。

“赌徒，别怪我没给过你忠告，”拉帝奥双臂环胸，一脸严肃，“橡木家系的家主不像那些蠢货。要是搞砸了，没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砂金捋了捋头发，将耳机十分自然地遮住一部分。

“放心吧教授。”

他来到这里，就从没想过回去。

仔细想想，好像还挺对不起紫水晶的计划，明明可以不把她牵扯进来的。

明明可以只牺牲他一个人的。

几十阶低矮的台阶似乎铺成了漫长的道路，布满了荆棘与利刺。他无法回头了。无形的大网已经将退路阻断，所以前方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前进。

生命就是一场盛大的豪赌，行走的每一步都是投资。做出正确的选择，发挥自己的价值，尽可能地投掷筹码。

而生命，向来是他在赌桌上轻而易举能够得到的唯一「筹码」。

踏进这扇门里，好戏就此开场。

与星期日的谈判并不如意，哪怕砂金已经提出了他的软肋知更鸟，明确表示自己会站在他这边，最终也换不来拿回「基石」的一个可能。

“真没得聊？”

“别让我拒绝第二遍。”

场面没有因此沉寂下来，砂金很快就做出了让步。

“…行吧，只拿回礼金也可以，这你总该给我了。一个商人如果没有交易的筹码，恐怕寸步难行啊。”

“你的妥协比我预想中还要快些。我很好奇，那个被你果断放弃的匣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砂金摊了摊手，顺着星期日的目光看向和礼金一起被放到地上的匣子。

“自然是上缴的「基石」。”

“哦？可是——”星期日扬起一抹笑，他一步步走到圆桌前，揭开桌面上的一块布，“几个月前入住白日梦酒店的神秘女人，也会有清算专家的「基石」吗？”

丝绸之下掩盖的，是一个早已被开启的空匣子。它的外貌、构造与砂金的那个完全相同——专门用来放置「基石」的匣子。

“你……”

砂金的脸上不再是之前的从容，而是不加掩饰的错愕。

他很想通过耳机问问紫水晶，对方装着「基石」的匣子为什么在家族手里，本应在里面放着的「紫晶石」又去哪了。

可是他的面前是星期日，是还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橡木家主。

紫水晶全都听到了，可她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是那所谓新计划中，不曾对他提过的一环。

“这个匣子，很眼熟吧？你应该认识这位小姐。她叫克洛夏•威兹曼——这是我能查到的名字。她来自公司，和你是相同职级的同事…或者上司？”

砂金沉默半晌，忽而嗤笑出声。

“这种匣子确实是我们用的，但它是由技术研发部负责的，我们不清楚它是否还有另外的库存，又是否外售。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并不认识你口中的这位小姐。”

对于砂金的这种态度，也算是星期日的意料之中。

他没有因此转变方向，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砂金，准确来说，是透过那几缕金色的头发，看向右耳里戴着的黑色耳机。

“我已经见过她了，并向她请教了一些问题。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现在询问当事人。”

砂金的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你的耳机。你一直在与那位小姐保持联络吧，从现实到梦境。”

“这类似一种装饰，”砂金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顺势按下耳机结束通话，“我们战略投资部都有，用不用都戴着。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也可以摘下来。”

不等星期日回答，砂金就主动把耳机摘下来放到了口袋里，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诚意。

“砂金先生，与公司的合作恐怕无法实现了，”星期日颇为遗憾地摇头，“先是让人用空匣子戏弄家族，如今满口谎言。公司对匹诺康尼的恶意…掩饰不住了。”

星期日忽然扬起一抹笑，在当下的场合里，这笑容越看越觉得奇怪，饶是砂金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来奇怪，第一次与那位小姐相见，竟是在'我'的梦里。我从她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砂金神色骤变，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倒是有股若有似无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