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江绾回到花千楼的时候,谢舒禹正在同账房先生对账。

他擡头对江绾淡淡一笑，眼底落进暖阳，温和若春日柳絮,“劳烦姝儿先等等,待我将这笔账对完去找你。”

江绾看见他心中也一暖，方才那种浑身阴冷的感觉也荡然无存。

她轻笑一声，“不着急,谢公子先忙,我回原来的房间看看。”

江绾的房间还留着，她推开门进去，下午的阳光正好斜射进窗户,纱帘在风中轻轻飘荡，房间桌子上的花瓶中还插着几朵新鲜的百合花,水珠在日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她走过去，凑近百合轻嗅，鼻腔中浅淡而舒心的香气萦绕，身后传来极轻的开门声，男人语气温柔：

“怎的回来了？”

江绾眨了眨眼，扯出一抹笑意回头看他，略有些俏皮道：

“想你了，就回来看看。”

谢舒禹眸中漾出暖意，然而下一瞬,他轻蹙起眉，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这是什么？你受伤了？！”

纤细手腕上的一圈乌紫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格外刺眼,他又凑近她闻了闻，“你身上怎么有‘百媚生’的味道？”

他从怀中匆匆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药丸送到她嘴边。

江绾毫不犹豫地接过去吃下，笑着将手腕抽出，“没什么，只不过今日去见了见顾寅之，别担心了，什么都没发生。”

“是昭王逼你去的？！”

江绾脑中忽然浮现出她从皇宫离开前，沈玦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摇头，“没有，不过相信今日之后魏贵妃应当是彻底与顾寅之离心了。”

谢舒禹见她这样，不仅心疼，“你还笑的出来，我去帮你上药。”

“不必了，我不能在这待太长时间，以免沈玦怀疑。”

江绾低语，“我需要你再帮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江绾抿了抿唇，“你还记得顾寅之的先夫人之事么？我记得她是中毒而亡。”

谢舒禹点头，“对，当初那件事在京中影响颇大，众人皆以为是昭王对她做了什么，不过后来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而不了了之，后来还是你无意间发现那房间中的香料有问题。”

谢舒禹顿了顿，“你是想我怎么做？”

江绾沉默片刻，冷冷道：“我需要你帮我杀了陈长安，就按照当初顾夫人的死法。虽然当初顾夫人的死状我没见过，但顾寅之必然看见过。”

她已经在顾寅之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待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况且陈长安也并非无辜之人，此人早就已经为魏贵妃不知做下多少肮脏事，即便她不杀他，他这次落在昭王手中，再被送回去，也只怕凶多吉少。

昭王也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陈长安被带回来后，一直给他服用软筋散，一是防止他逃跑，二便是防止他自裁。

“好。”谢舒禹答应的十分干脆。

“那我便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绾绾！”江绾才刚转身，他出声唤住她。

江绾转身，见他深深看向自己，过了半晌，他嗓音沉哑地开口：

“倘若、我是说倘若哪日需要用到避子药了，你让安奴来同我说，我这里的药……不伤身子。”

成日里在昭王那样的纨绔身边，谢舒禹真的不能确定江绾会怎么样，况且还有今日顾寅之这样的意外，倘若真的她发生了什么，他只希望能将她的痛苦减轻到最低。

江绾攥紧手心，迅速垂了下眼睫，轻眨了几下，重新走到他身边，看向眼前早已长得玉树临风的青年。

谢舒禹眼中含着压抑而隐忍的心疼。

江绾映着光的眼底含笑，轻唤了他一声，“子恒哥哥，谢谢你。”

谢舒禹眸光闪动，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

“绾绾还同我客气什么，我也是为了……老师他们能尽早回来。”

-

江绾回去的时候，昭王府的马车也恰好停在了王府门口。

江绾正准备回自己的宅子，听见身后动静，一回头，便见沈玦带着今日宴会上那个舞女一道下了马车。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他应该是在后来的宴饮中喝了些酒，俊美白皙的面容上带了几分薄醉，琥珀色的瞳眸深不见底，流转着微醺柔光。

两人的目光在暮色四合的长街上无声对峙，傍晚的空气中氤氲着白日里的潮热，檐下风铃清脆，晚风习习吹卷发梢。

他面色平静，好看的凤眸微微眯了眯，透着些许深意。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等她过去。

江绾淡淡一笑，对他略一颔首，毫不留恋地转身推门回了院中。

过了片刻，隔壁王府大门也传来轰隆的关门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墙另一边传来，“王爷慢些，当心摔着。”

江绾擡头看了眼天边的云霞。

闲云散淡，一边是碧空万里，一边是橙红似火，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野鹤飞过，长空寂寂，王府和自己的院中都没有再飘起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