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44
“所以舟哥你是喜欢古典音乐吗?”
“他倒是想喜欢,他的文化水平不足以让他欣赏得了啊。”
“导演,杀青了您就是这么对我的是吧?用完就扔啊。”
“那程导,您有听怪兽乐队的音乐吗?”
“听了啊。”
“那么您的评价是什么呢?”
“按道理讲,我没有资格评价,毕竟隔行如隔山嘛,不过大家想知道我的想法的话……哈哈,我先卖个关子,不久后大家就会知道了。”
“你男人就在你面前了,你还看视频是什么意思啊?”
陶挚这会儿是最没底气的时候,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孟昀舟在他身边坐下,从购物袋里拿出买来的烧伤膏,抓过他的手臂,拧开药管儿。
“我要是没提前来,你是不是就任着这一串儿燎泡挂在这儿,等着它们自己破了、烂了?”
刚挑破的燎泡,别说擦药了,吹口气都疼,孟昀舟沾了药的手指还没碰上去,陶挚就下意识把手臂往回缩。
孟昀舟没说话,低头咬着他的嘴唇,舌头伸进去狠狠地吻。陶挚醉氧似的一下子就晕了,没受伤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勾着孟昀舟的脖子,像坐旋转木马似的,晕晕乎乎、上上下下。等孟昀舟松开他,他还迷迷瞪瞪地张着嘴,后知后觉睁开眼睛,水蒙蒙的一片。
孟昀舟坏笑着把药管拧上:“没吃饱?”
陶挚回过神来一看手臂,药居然都已经擦好了。
孟昀舟收了笑,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桃子,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我是打心眼里不想你离我这么远的,但是从一个舅舅的角度,我又发自内心为你在这里这副光彩夺目的样子高兴。你知道,有时候我作为男人的那一面会占上风,所以你如果再不好好照顾自己、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可能就会再发一次疯,把你抓回去锁在家里这种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陶挚点点头:“我知道的,对不起,舅舅。”
孟昀舟倾身亲吻他的额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该跟你自己说对不起,你得对你自己好,比对其他人对我都要好,你得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这次纯属意外。一个寻常的周三,陶挚照旧八点出发去琴房,结果到了门口才发现忘了带钥匙,而恰巧那天一起的同学请假,只能回住处去拿钥匙。
拿了钥匙往回走,越靠近学校警笛声越重,没等陶挚反应过来,一个燃烧瓶在他不远处爆炸了。
手臂上燎了一串泡,这会儿交通已经管制起来,陶挚一琢磨,去医院既没必要也不方便,便草草处理了一下,按部就班去琴房练习,甚至练着练着有了作曲的灵感,直接熬了个大夜,弄完就睡在了琴房里,第二天起来继续,连饭也没吃直接到了傍晚,被人砸响琴房的门他才如梦初醒,打开门一看,风尘仆仆的孟昀舟,头发乱糟糟胡子也没刮,衬衫皱巴巴的有一半扯了出来也没管,猛地抱住了他。
“怎么不接电话!”孟昀舟咬着牙,力气大到能把人勒死。
“我……我手机没电了……”
“你吓死我了桃子……”
孟昀舟带了哭腔。
“我看见新闻,浓烟滚滚,你的琴房就在旁边,我……我……”
陶挚用力抱紧他,用脸蹭他的脸:“对不起舅舅,让你担心了。”
孟昀舟低头吻他的头发,闻到淡淡的清新的洗发水香味,一路上一颗被放在火上翻来覆去烤过的心脏就这么被洗去了焦渴。
陶挚抱着他,手臂隔着他汗湿的衬衣摸他背上自己的名字:“我没事,舅舅,别怕。”他轻轻笑,正想说话,突然兴奋起来:“有了有了!!!”
他松开孟昀舟,拿起琴在桌子前坐下,想起什么又站起来,让孟昀舟在靠着窗的椅子上坐下:“舅舅,我昨天想的新曲子,一直没想好结尾,我突然有想法了,我得立刻记下来。”
孟昀舟笑着揉他的头:“写吧,我陪着你。”
看他靠坐在窗边,陶挚深吸一口气,先是嘴巴然后是眼睛,笑起来像一颗饱满的水蜜桃。
孟昀舟感觉自己来到了果园,水蜜桃熟成漂亮的嫩粉色,挂在树上,仰着头吸收阳光,甜蜜的香气在阳光下倾泻,竟然像是有了实质,金水一般缓缓流动。
先是平稳的、流水般的旋律,是一如平常走在路上,预备过一个和往常一样的一天。接着音调往上,节奏快了,咯噔一下,是没带钥匙。音调向下,缓慢、游移……是回去拿呢,还是等别人来开门呢?再往下、坠到最底,没有办法啊,还是回去拿吧。平常的路再走一遍,但是因为是美丽的夏季心情愉悦,权当是上天的奖励,看美景应该是欢快的心情。陡然的加速,猝不及防的升调,惊惧、不安,那之中有一丝潜藏的绵长的依恋和不舍,是想到了那个人。
虚惊一场,旋律的轻快之中有些黑色幽默的荒诞感。躲进琴房,警笛声鸣笛声尖叫声吵闹声仍在盘旋,旋律却伴随着内心的安定平静下来。
再次升调,是惊喜,惊讶褪去那份喜悦反而越发深厚,在轻快的节奏中像是复刻了一颗心最原始的毫不掩饰的跳动。
余音绕梁,陶挚已经站起来,屈膝谢幕。
“《你来砸门的平凡一天》,感谢欣赏。”
掌声和喝彩,孟昀舟喊了一串‘bravo’,然后以手作话筒假扮记者:“请问这个‘你’是有特定的对象吗?”
陶挚摇摇头:“没有,就是一个虚指,大街上经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
这位记者也太沉不住气,话筒一扔就把演奏者按在了墙上:“这样啊,那我们俩发生点什么,应该不会有人生气吧?”
陶挚意思意思往后躲了一下:“还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又没对象,我也没对象,男欢男爱的,怎么不好了,嗯?”最后那一声已经变成了气声,孟昀舟咬着陶挚的下嘴唇,一只手从陶挚衣服下摆伸进去,往上一带,陶挚顺从地抬手,穿在身上的白色长袖衫就被拢到了头顶。
“桃子……”
“舅舅。”
琴房的温度瞬间升了好几度,孟昀舟抱着怀里微微发凉的身体,在陶挚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把人按在大腿上。
“这是怎么弄的?”
陶挚猛地被惊醒,懵懂地看着孟昀舟,后者一只手还搭在自己解了一半的皮带上,另一只手虚虚指着陶挚手臂上那一串燎泡。
陶挚都快把这茬忘了,这会儿倒不在意:“昨天在路上不小心烧的,没事,我都没感觉了。”
“没感觉?”孟昀舟看着都疼,这傻孩子居然说没感觉。“陶挚,”孟昀舟危险地眯着眼,一如当年发现陶挚跟小黄毛上网吧一样:“我们俩得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