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 - 牡丹譬如昨夜死 - 眠花暗水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

杨府的内部格局繁杂,流觞曲水坐落其间,不过这都是后头装上去的,纯粹是出于杨笠的个人品味。

然而这些假山怪石,也在此刻成了萧谛听天然的遮蔽。

她来寻季霜桥时状态还不错,病好了大半,自以为可以陪她单枪匹马的闯一遭。

可她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原主虽然是个练家子,但身体底子是极差的。

此番奔波劳累,倒是让她又烧起来了。

“咋这破病还带回访的。”

她握紧刀嘀咕一声,擡手肘开扑来的家丁,刀尖戳到谁的眼前,那人被寒光闪得一激灵,“啊!”的尖叫一声。

在他愣神片刻,萧谛听就踩着假山滚到其他角落里去了。

今晚算她命好,下着雪昏暗的看不清她的动向。她从地上扣着沙石,往远处的水池一丢,靠在一处假山后,活络酸涩的手腕。

听着假山后的家丁被她戏耍地扑向有声处,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她就这样故技重施,借着这些天然的遮掩,把一干家丁耍的团团转。

“别往这边跑!她在那!”

“这边也没有!活见鬼了,一帮大老爷们还抓不住一个女娃子?!”

萧谛听猫着腰与气急败坏的家丁擦身而过,算着季霜桥的脚程,想来应该是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这里是江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她公主的身份只能狠狠刺激对方,使其铤而走险。天子脚下,都有人敢不遗余力地想弄死她,何况是杨笠那个利欲熏心的废物。

家丁们被她戏耍了一阵,等她还以为能这般再拖一拖的时候,一道亮光照了过来,正好卡在她的衣角边。

一颗心就这样提到她的嗓子眼。

“摸黑找不到,不知道点火把吗?”举着火把的家丁怒骂一声,“都分一分……少爷说了,抓不住那个人,你我都是要掉脑袋的。”

很快火光就把庭院照的敞亮,她的藏身之处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在那儿!我看到衣服了!”

家丁借着火光,很快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玄色的衣角一看就是那谁的外袍,他们兴奋地扑上去,围到假山后一看。

居然只是萧谛听的外袍!

“人呢?”家丁们举着火把环顾四周,眼见的几个瞧见了屋檐上那个消瘦的身影。

萧谛听刚攀上屋檐,瓦片上的积雪被踩得簌簌往下掉,身后却突然传来杨笠冷得像冰碴的声音,生生钉住了她的脚步。

“三公主,这屋顶风大,你还想往哪儿跑?”

她回头望去,只见杨笠拨开乱哄哄的家丁,负手站在庭院中央,嘴角勾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火光映在他带伤的胳膊上,血迹混着雪水,狼狈却透着疯狂:“你不会真以为,季霜桥能搬来什么外援吧?”

话音未落,两个家丁就拖着一个身影从侧门出来,重重摔在雪地里。萧谛听心猛地一沉——

是季霜桥。

季霜桥的发髻散了,发丝上沾着雪和泥,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却依旧撑着地面坐起来,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懦。

她就这么倨傲地在人前,伸手整理自己的发丝。腿疼的站不起来,她不跪着,她就坐的笔直。

季霜桥好像又回到了青山寺里,成了那个冷淡,不沾烟火的样子。

她擡眼看向屋顶的萧谛听,嘴里的话却不是对着她说的:“杨笠,你我夫妻一场,对我要杀要剐都随意,但你别忘了,他锦衣卫还在这淮州城。你想动公主,怕不是真疯透了!”

杨笠被她戳中痛处,上前一步踏在季霜桥身侧的雪地上:“死到临头还嘴硬!裴闻津人在澹州,回不来。”

“殿下!”季霜桥不管身后的威胁,仰头望着屋顶,眼神急切却坚定,“你别管我!从后墙走,只要能真相大白,都无所谓!我不后悔!”

伴随着她尖锐的“不后悔”,杨笠伸手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拎到自己眼前,他俯下身面目近乎狰狞。

“你总瞧不起我。”

季霜桥冷冷地睨着他,冷笑不止:“你但凡做的有一桩人事,你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笠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

他攥紧季霜桥的头发,不再看萧谛听,拖着雪地里消瘦的女人往祠堂方向走。

萧谛听站在屋檐上,握紧自己都刀,下头的家丁快速围了上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季霜桥被拖拽出一条痕迹来,女人甚至都疲于挣扎,像是真听天由命,心死大于哀默了。

萧谛听攥着瓦片的手泛了白,指尖冻得发僵。她看着雪地里倔强的季霜桥,又看着底下虎视眈眈的家丁,还有杨笠那写满“鱼死网破”的背影,喉间发紧。

她自是没忘自己来到这里来的目的,与人周旋半天,身体也到了快崩溃的边缘。

杨笠像是身后长了眼睛,或者是说才想起来自己府邸里还进了只耗子。

他转过身,突然从家丁手里夺过一把刀,架在季霜桥的脖子上:“差点忘了您。公主殿下,要么你自己下来受缚,要么我现在就送她去见我那‘显灵’的爹……”

“选一个吧。”

杨笠冰冷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刀刃贴着季霜桥的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季霜桥却没皱一下眉,反而对着萧谛听厉声喊道:“走吧殿下!这是我的因果,你不必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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