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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成礼情丝如蝮蛇螫手,女子亦能解腕

第38章成礼情丝如蝮蛇螫手,女子亦能解腕

在城郊家庙中,长孙青璟与李世民在李建成夫妇导引之下完成三献之礼。

长孙青璟正式告庙成功,成为唐国府一员。

四人俱是沉默寡言。兄弟并骑,妯娌同乘。

銮铃单调的叮当声令人昏昏欲睡。

寒风吹开帘帷,车窗外一片力尽声嘶,耳旁回旋着并不存在的痛苦呻吟。呼吸里都带着细沙与碎冰的味道。

长孙青璟默默地将手移近独孤璀膝头,轻柔地抚摸她的手背。

她喜欢独孤璀身上与高氏相近的水沉香白檀木合二为一的味道,宁静、沉着,悄无声息间阻挡千难万险。

“无妨。”独孤璀将这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弟媳拉近自己些许,伸出臂膀松松地环住稚嫩的肩膀。

“我们一起熬过去。”

銮铃的声音越发破碎、响亮,有一种刺破耳膜的暴躁。

马车颠簸着,驶向长孙青璟眼下的正式的家,驶向未来的无限痛楚与诡谲。

身为唐国府新的掌家娘子,长孙青璟无需在庖厨亲力亲为。只是跟着独孤璀熟悉环境。

窦氏日渐消瘦,食少纳呆,太医也无计可施,只令家人勉力做一些夫人爱吃的,无须忌讳。

独孤璀与长孙青璟商酌半日,便令厨子多煮一瓯饧粥,算作长孙娘子进门后为主母窦氏做的第一道菜。其余菜品照旧。

“杏酪里杏子味淡了,你尝尝。”独孤璀将汤匙交给长孙青璟,“母亲偏好杏味重的,重新熬制。石蜜也比平日加倍。焖煮将近之时,你再品一品浓淡。”

厨子们听得两位娘子计议,便重新熬制杏酪。两位娘子便暂退到庖厨之外休歇。

闲暇时,独孤璀便将国公府在大兴、洛阳、河东几处房宅、几处别业,几处田产,所捐观寺一一详说给长孙青璟听,以免家人说起熟悉事务之时新妇茫然无知。

“你算学如何?我听说你有个从叔父擅长此道,很得主上赏识。”独孤璀问道。

“我不敢跟叔父比,只不过被母亲催着看过几页《周髀》《五曹》。母亲常说,像我这样懒散地学一点皮毛,去令人市、都会市时不被商贾诓骗就可以了。”长孙青璟笑道,“不过我舅母胆子大,平日子叫我一起核对职田赋税账目。”

说起被朝廷没收的职田,长孙青璟小小地忧郁了一下,随即又把情绪调整过来:“大嫂有事尽管吩咐。”

“那也够用了。你母亲也想得很周全……我以后便可以时不时偷个懒了。不急,我慢慢教你。我怕厨子懒怠,你先去尝尝新熬的杏酪……”

两人正联袂而行,院中却传来激烈的争辩。

“……为什么现在把万宣道带来大兴,母亲允许了吗?”长孙青璟听到了李世民尖利的质问。满腔的愤懑似乎已经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是父亲的意思。你无需过问。你今日才正式完婚,不先休沐,反而又管起父亲的闲事来!”李建成底气不足,但是竭力维护着父亲的权威。

“到底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万娘子的意思?身为国公侍妾,万娘子理应为夫人侍奉汤药。母亲念她多年恭顺,不忍劳动,特意令她在河东守宅;又将智云留在身边教养,视同己出。她不思报答,反而趁主母病重之时,将自己的亲弟弟安插进国公府,侍奉父亲左右。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我怎敢违抗父命。”李建成有些尴尬,只能再次搬出父亲。

“既然兄长不愿意规劝父亲尊重结发妻子,那我只好自行前往……”见到兄长瞻前顾后的模样,李世民一时气苦,愤然转身。

长孙青璟飞奔上前,截住李世民去路。

“且慢,你先听大嫂说一句。”她夸张地张开双臂,像一只小巧的罗浮凤,不自量力地阻挡鹞鹰的去路。

“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李世民气闷之下,口不择言。

长孙青璟扁嘴道:“你方才吼那么大声,是担心小人不去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吗?”

独孤璀与李建成一同拉住冲动的二弟。

“二弟,此事不要急躁,徐徐图之。当务之急是令母亲多拖延些时日,我们悉心照料;父亲那边宜软硬兼施,不可触怒。一旦触怒父亲,于母亲身体反而更不利……”三人权衡利弊、反复陈说,终于勉强劝住了倔强的李世民。

“哎呀,饧粥的口味我还没有尝呢!要是不够香甜、不合阿娘口味可怎么办?”长孙青璟突然急得直跺脚,“我可不能令我母亲颜面扫地。”

独孤璀莞尔道:“你所献上的羹汤,母亲无有不满意的。只管收拾戚容,手捧饧粥,侍奉母亲。多与母亲谈笑,依礼,今日你二人才算正式完婚t,母亲心生欢喜,自然便多喝几口。”

事实也是如此,病榻上的窦夫人见到李世民与长孙青璟二人庙见礼成归来,顿时喜上眉梢,竟然勉为其难地咽下几口兴平酥与饆𫗩。

而她最爱的还是掺杂着杏酪与石蜜的饧粥。

虽说窦夫人食纳依旧堪忧,但总算令子女看到一丝好转的希望。

太医总算未将话说死,让略带天真的李世民觉得,也许母亲食欲好了,再开方子就能见效了。

她那欢悦的应答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只能支吾着搪塞过去:“阿娘莫不是逗我开心?”

“我意已决。衣服器物均已装入箱箧。只待与你们父亲商酌后便出行。”

窦夫人所谓“商酌”从来不是征得丈夫同意,只是告知,然后便隐入山林。

至于丈夫乐不乐意、有无腹诽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毗提诃,我知道你心中不情愿我就此离开大兴城。有什么话一次说完,我逐条驳斥。”窦夫人已经摆出与次子论辩的劲头。

李世民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压制住一吐块垒的冲动,近乎讨好地说道:“我哪次说得过母亲,母亲哪怕此刻想启程去东都,我也只能老实奉陪。去终南山也好,青璟出嫁前也久居她舅父家的南山别墅,对各处大道小径奇景比我都熟。她会说变文,讲传奇,弹琵琶箜篌,由她陪着,阿娘也不觉烦闷。”

窦夫人的言辞尖刻而绝望,有一种与命运一搏的刚毅;语调却是冰凉而冷漠,充斥着置身事外的决绝。

晚辈四人一时语塞词穷,就连先前为了万宣道来大兴依附李家一事耿耿于怀的李世民,也不知如何向父亲复述母亲这番言辞。

婢女们正收拾寝室中夫人最爱的一扇孔雀屏风,准备包裹装车,窦夫人见状,突然厉声喝道:“将这屏风放在原处!三十年的旧物不足惜,何况屏中孔雀还瞎了双目。往后不需再携它出入了。”

紧接着,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袭上她的胸口,扼住了她的咽喉,引来剧烈的咳嗽与无尽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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