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会
互助会
荣莛下令之后，远山霖带13队将在场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
闹事的士兵也不反抗，沉默地站在原地任人包围，一张张惨白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就连威里姆怒气冲冲地上去斥问他们时，他们也仅回以冷漠的目光，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此被投入狱或丢了军职。
越是这么无动于衷，就越是瘆人。
荀禾清点完人数后，留威里姆看管众人，自己则转身去向荣莛汇报：“少将，今晚闹事的士兵供39人，分布于10队、12队和16队。”
荣莛站在远山霖之旁，听后并没有做声。方才的惊怒已经沉了下去，机甲明亮的光源与夜色在他脸上形成一道鲜明的交汇，隐在黑暗中的双目晦暗，看不清神情。
“该……如何处置呢？”荀禾试探地问。
银河帝国军对哗变闹事的士兵有极严厉的惩罚措施。轻则被踢出军队，本人和近亲永不能入伍；重则要上军事法庭，要么坐牢要么死刑。
然而反银河势力成立不过4年，相关法条并不完善。
若沿袭帝国的惩罚，似乎太苛了。他们连个正经的关押罪犯的监狱都没有，更别提现在是战时，正是用兵用人的时候，所有的作战计划都是根据现有军队架构设定的，突然之间革这么多人的职，下一仗将严重缺乏战力，他们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口头教育一下，又太草率了。
片刻压抑的沉默之后，荣莛缓缓开口：“这些人，不能再上战场。”
荀禾心中一紧，却听远山霖道：“我同意。上了战场就是定时炸弹，不仅自己送命，还可能害了别人。”
荣莛的目光望向不远处被聚成一堆的人群，眸光在沉思中闪烁着，片刻后道：“今晚的闹事。有人挑拨。”
不只是今晚，之前在平权事务司中阿钊与许多的对峙，甚至可能在更早之前，怀疑和躁动的种子已经被埋下。
一个人有这种极端的情绪是偶然，这么多人同时产生这种情绪，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怪。
荣莛上一次经历这种事，是他omega的身份被曝光后，那场针对他的、铺天盖地的污蔑，首都星所有媒体近乎被屠版，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个放荡的贱人。
一样的套路。上次的幕后黑手是米尔哈林宫，那这次呢？
而更可怕的是，士兵是信念最坚定的一批人，如果这么多士兵都被教唆了，那……普通民众呢？
5万omega里，现在有多少产生类似情绪的人？
荣莛心中的寒意越来越重，沉声道：“必须查明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现在正值与帝国开战的关键时期，决不能发生内乱。”
“……呃。”荀禾忽然开口了，面上表情有些紧张。“少、少将，关于这个事，我好像知道一些……”
远山霖与荣莛同时将目光转向她。远山霖凝目皱眉：“你知道是谁在挑拨生事？”
“领头的具体是谁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互助会性质的组织……好多omega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后患上了焦虑症或抑郁症，据说参加互助会能缓解。有士兵给我帝国传单，说效果很好不少人都去了，但我因为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事情就拒绝了……”
“传单呢？”远山霖追问。
荀禾懊恼地收紧拳头：“是通过光脑发的，阅后即焚……而且据说他们每聚一次就会换一个地方。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如果是正经互助会，何必做得遮遮掩掩像干了亏心事一样？”
荣莛轻呼了口气，胸口沉重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所以的确有人在通过这种互助会来蚕食人的心智，向他们灌输极端思想，给他们洗脑。
那些随他来石锤要塞的人中，混入了帝国的奸细。
而这人藏身于诸多信众背后，极难锁定。
半晌沉默之后，荣莛冷声开口道：“把今晚闹事的士兵都收押起来，挨个审问，看他们是否参加过荀禾说的互助会，又是何时参加、由谁介绍的。最好能理出条时间线来，锁定源头。荀禾，这事由你负责。”
“是！”荀禾干脆地应了声，转身去执行命令了。
“这互助会已经存在了很久，估计很难锁定源头。”远山霖低声道。
荣莛颔首。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所以并未寄希望于能短时间内从那些哗变的士兵中得到答案。
事实上，他心中已经有了个隐约的猜测，只是等待验证。
“传令下去，今晚哗变的事，严禁外传。”荣莛寒声道。他要尽力阻止这件事在社会面上发酵，引起更大骚乱。“还有，你现在就去，把希德和关海喊来。”
远山霖眼中短暂地闪过惊讶，随即肃容答应。
荣莛举目望向不远处的人群。那些士兵被明晃晃的光照射着，一个个默然垂头，已经褪去了方才在黑暗中可怖的鬼影模样，如今正在威里姆和荀禾的看管下等候着来押遣他们的车。
或许刚才令他感到恐惧的，并非这些士兵，而是他自己的心魔。
他肩上的担子越重，就越担心走错路，令信任他的人失望。
这是正确的方向。他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所以坚定起来，不要产生质疑。
因为有人正企图利用他心中的犹疑分裂这片土地，散播瘟疫，蚕食他们来之不易的自由。
而他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他要保护这颗星球，保护所有人，无论敌人是远方的帝国还是身边的叛徒。
——
关海走入荣莛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希德坐在办公桌对面，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而荣莛立于窗前，甚至没有回头，只给了他一个冰冷的背影。而那个忠心耿耿的beta副将站在门边，毫不掩饰神色间的厌恶，仿佛他是腐肉上的一只苍蝇。
这三人聚在一起，来者不善。
关海脚步微微一顿，扯了下嘴角：“请问这是什么阵仗？我最近没犯什么事儿吧？”
远山霖一推门板，“啪嚓”一声，门在关海身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