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噩梦
林府最近来了位新姨娘,长得清纯可人,很是让人怜爱。老爷原本一月里有二十天歇在书房,现今却夜夜在花姨娘房中留宿。奴仆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暗自揣测这林府的天是否会变。只有几位旧府老人心里清楚,却也不敢多言。
落栖院,侍女们上上下下忙碌着,一位背着药箱的花白老者被恭请进来。
“施大夫,有劳您了。”
林窈娘神色紧张,朝着老者行礼。
老者也不多言,在刘嬷嬷的带领下来到昏迷的蔡氏面前。
不多时,老者从里面出来捋须摇头,连连叹息,“林娘子,老朽之前嘱咐过夫人这病不能受刺激,怎的又发病了?”
林窈娘眼眶发红,嘴唇嗫嚅了几下,泪水似断弦的珠子般滴落,她偏过头用帕子捂住嘴,怕自己失了礼节。
施大夫见此也是了然,深宅大院里腌臜事不少,当年林夫人那般疯癫模样,若不是他与蔡公交情颇深,还真不敢下重药诊治。
“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一天两次,若今晚能吐出胸中淤血,药量减半,一日一次,也能将养着。”
施大夫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长叹一口气,又开了另一个方子,“若是不能吐出淤血,就用这个方子调养着。”
刘嬷嬷抖着手接过,声音嘶哑,“老奴去给夫人煎药。”
施大夫也不多留,转身离去。
戌时,屋外天色暗淡,林窈娘接过萍儿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蔡氏额头上的汗珠。
“辉儿睡下了?”
“小公子晚膳时哭闹了许久,刚刚我娘过去,才将将把人哄睡。”
“翠拢斋那贱人是怎么回事?”
“听说,听说。”
林窈娘讥讽地笑了笑,面色阴沉,“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花姨娘今早来请安时说自己怀孕了,还说老爷说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要给她肚里的孩子,要将这个孩子千娇万宠的养大。”
“蠢货,她若不是有那张脸,还能入了林尚书的眼?”
“她不是招摇肚子里的那块肉嘛,让后院那几个姨娘撕起来,最好是能弄花那张脸。”
“是。”
“啊!”
这时,昏睡的蔡氏却大叫一声,直愣愣睁开了眼。
“娘,娘。”
林窈娘着急地将人扶起,蔡氏偏过头见到自己女儿,却哇地一声接连吐出三大口血,她死死地抓住女儿的手,眼眶发红,“娘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娘。”
林窈娘面色微僵,心里发苦,她轻柔地擦拭娘亲嘴角的血渍,抚摸她那张惊恐的脸,“窈娘知道,知道,窈娘不怪您,不怪您。”
蔡氏听了这话却是偏过头又昏睡了过去。
落栖院一时又慌乱了起来,直至施大夫赶来诊脉确认无事,这才渐渐平息。
亥时,青玉阁。
今日诸事操劳,林窈娘上床不久便沉沉睡去,萍儿放下床幔,确认无事后也轻手轻脚地离去。
不久,睡在床上的小娘子却眉头紧皱,鬓角满身汗水,身体也不时地抽搐着。
梦里,房内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浑浊的空气里夹杂着浓郁的药味。一位披头散发、容貌姣好的妇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六岁女童,女童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吱呀一声,厚重的房门被打开,一道倾长的身影出现。妇人抛下怀里的女童面若癫狂地朝那人扑去,男子却朝她重重踹了一脚,妇人受不住力,身体如破布般被狠狠地抛向墙壁。
妇人抬起头,嘴角鲜血蜿蜒,她面色扭曲地朝那人喊着,“林楚淮,你个畜生,她是你亲女儿啊,你竟然给她下毒。”
男子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说着,“事已查明,是窈娘身边的乳母下毒,我已将人打杀,宫里的胡太医也开出解药,你着人煎了让她服下吧。”
男子说完这些就要转身离去,他又停顿了几秒,冷声吩咐着,“事情已解决,要你父亲好自为之。”
妇人却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神色癫狂,“哈哈哈哈哈,乳母,乳母。”
再后来,梦里房间没那么昏暗了,女童身体也渐渐好转,妇人却有些神智不清。
上一秒,她还哼着歌谣哄女童入睡,下一秒却泪流满面,掐着女童的脖子,面色疯狂,“窈娘,你也觉得很痛苦吧,娘也是,娘好想死啊,但娘不能留你一人在这儿,你会受欺负的,就和娘一起走吧!”
女童面色铁青,这时,一位嬷嬷将妇人推开,一把抱起女童,拍着背哄着,“小娘子莫怕,莫怕。”
再后来,女童长大了,已有十一岁,她早上来给娘亲请安时,却见房内一片混乱,奴仆们都被赶出了门外。
她躲在屏风后往里瞧着,娘亲只胡乱披着单衣瘫软在地上,身上青紫一片,刘嬷嬷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他强迫我,还把我当作那人。”
“好脏,我好脏。”
一年后,弟弟出生了,小娘子想着昨日对她甜甜笑的孩子,胡乱用了早膳就焦急地去看弟弟。刚推开门,却瞧见娘亲用帕子死死捂住婴儿的口鼻。
小娘子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人,死死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她哭诉着,恳求着,“娘,不要,求你了,不要。”
妇人神色恍惚,听到这一声声的哭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不断地后退着,面色惊恐。
小娘子年幼时也找父亲哭闹过,质问过。
男子却冷眼瞧着她,“你不是我所期盼的孩子,你不该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