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苏尘逸与初十
苏尘逸自幼聪慧,也知道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之处,他一贯冷心冷肺,表面装傻,实则内心焉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才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三岁时,只要他装病,父皇半夜就会偷偷来看他,将他抱在怀里讲故事,他喜欢父皇温暖宽厚的怀抱。
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在白日里会更亲近大哥,哪怕父皇的眼里没有丝毫温情,可他心中就是不爽。
威远侯家的傻儿子总喜欢进宫找他玩,一问就说是他娘让他来的。
他记得威远侯夫人,是一位很温和的妇人,还曾抱着他哭泣,说要替张姐姐照顾自己。
张姐姐,是死去的张贵人吧,也是他的亲娘。他脑海里有别样的记忆,两岁前总有个妇人总守着他,哼着歌,逗他笑。
他思绪正在放空,突然,砰的一声,那傻小子倒地不起,口吐鲜血,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糕点。
有人要害他!
威远侯进宫将人抱走,父皇难得失态,跌坐在椅子上,望着出宫的路出神。
那晚父皇在自己的宫里守了一夜,宽厚的大掌抚摸着他额前碎发,嘴里哼着轻快的乡野小调。
他听过这歌,两岁前守着他的妇人哼过。
后来,他在宫里失宠了。
二皇子天生能看见不吉利的东西,身带邪祟,应静养。
深宫里的日子挺无聊,他不过使些小手段,就将那些人给吓到了,一点乐子都没有。
后来,太子立府,他也被安了个差事,大理寺少卿,在别人眼里这是个苦活,但他却笑弯了眼,这里应该会挺有趣的。
人生短暂,总要找些乐子。
果然,他好大哥的生辰宴上,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林尚书家的大娘子被鬼上身了,体内有两个魂魄。
他心里有些痒痒,还没等他想法子接近,这小娘子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一辆奢华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后面跟着几百禁军。
马车内,初十抱着小腿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她仰着头红唇微张,许是路途劳累,打起了小呼噜。
这时,前面有个大坑,车轮子经过,车身左右晃动,坐着的小娘子身形不稳向旁边倒去,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
小娘子猛地睁开圆溜溜的大眼,龇牙咧嘴地起身,一脸心疼地揉着摔疼的胳膊。
苏逸尘着实少见这般丰富的神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娘子瞪着大眼往上看,一脸不服,见到狗男人挑眉,想起自己打不赢被压制的场景,撅嘴低头,小声嘟囔着什么。
她这副模样在苏逸尘眼里像只咧嘴的小奶狗,凶狠不足,倒十分有趣。
宫里戴着面具的人瞧多了,陡然看到什么都表现出来的小东西,很是有趣。
半夜,荒野,马车内,躺在榻上的人眉头紧皱,嘴里不时痛呼。
被吵醒的小娘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上边看去,吓了一跳,白日里嚣张跋扈的狗男人变得十分虚弱。
她凑近把脉,心头一紧,好家伙,这人怎么中毒了?
初十认真衡量,自己还要跟着他去找大师姐呢,他要是挂了?不,不行,有我在,他挂不了。
随即从一旁的小包袱里掏啊掏,拿出针包,小脸严肃,就要当次好人吧。
这时,床榻上的人却突然将她压倒在地,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
初十奋力挣扎,想要调动内力,但奈何她原身已毁,大半精血又去供养了林珍娘,几次变身,都被上方有着真龙之气的男人死死压住。
没法,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银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帮你解毒。”
黑暗中,那双原本冷冽的双眼有些错愣,迟疑了片刻,手中力道渐缓,身下人像个泥鳅般溜走了。
苏逸尘知道自己中毒了,皇后下的,第一次毒发时,还特意在小苏子面前挣扎嚎叫,他知道这是父皇的人。
后来,小苏子弄来了解药,他喝下后确是好受不少,但这毒无法一次解清,需要一两年的调理。
他早就知道了皇后的小伎俩,一旁的鬼魂都在提醒他,但他却不管,只是想看看父皇的反应。
父皇给的死侍告诉他,太子和肃国公都用上了同一种名贵的熏香。
他笑弯了眼,像只小狐狸般,心满意足。
身上传来一阵刺痛,趴着的苏逸尘痛呼出声,这丫头莫不是存心报复?
但接下来的日子,他身上却是松快了不少,瞧着一直吃个不停的小家伙,他眼神嫌弃,但桌上的零嘴却没断过。
小家伙好像是察觉到了那人对自己的包容,时不时地试探底线,他一沉脸,见好就收。
车队一直往戎城前行,苏逸尘懒洋洋地斜靠在软枕上,瞧着窗外风景,不时分些眼神给不安分的小家伙。
就像是只撒欢的小狗,不留神瞧着,就跑远了。
果然,他都还没下手,那个有趣的小家伙就消失了。望着从林大娘子身上飘出的红色魂魄,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苏逸尘心中怅然。
他从不与人交心,就算是父皇,也有所保留。
直到自己登上皇位,成为大夏朝最尊贵的人,才觉得孤独。
一些棘手的老家伙都被父皇收拾了,只剩下几个胆小的,随便吓吓,就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