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74章

第74章第74章

青云城近日雨丝阵阵,狂风骤雨，宋远杳依在阑干，仰起头,望着屋檐下“滴滴”的雨声,犹如雨珠串线，敲打青石砖上，罅隙间的青苔不敢冒头。

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接,却感受身后传来凌厉的气息，像是要裹挟她,四面八方，不留余地。

陆乘书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低声轻语,“杳杳。”

经过昨夜谈心,两人说开。

宋远杳应允明年嫁给他，同时还问陆乘书。

“你知道娶我,流言蜚语不断。他们都会说你罔顾人伦,娶自己的嫂嫂。甚至你可能会被百官弹劾，也许一两年，你都不在意,倘若三五年,七八年,你介意吗？”

宋远杳难得认真与他对话，想要从中窥探陆乘书的反应。

若是他迟疑,一刀两断，往后自己可以学经商,不用依附于他。

宋远杳已经想好最坏的打算，却不知陆乘书闻言,松开她的腕骨，从衣袖中翻出一把备好的六寸匕首。

“匕首上有毒药，沾上一点，即可暴毙而亡。”陆乘书语气冰冷，掀起眼皮子，淡漠的神色，多了认真。

宋远杳看出他没有说谎，对视良久，收起匕首，仰起头道：“我会当真，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不会心软半分。”

“嗯。”

陆乘书无动于衷，甚至用手攥住她的肩膀，四目相对，几绺青丝，交缠两人脖颈处。

“你是我的。”

如今思绪回转，宋远杳矗立在廊檐下，望着风雨，又感受陆乘书的气息，不满地道：“天热，你还凑这般近？”

“雨天凉爽，你若不舒服，我命人备热水。”

“算了。”宋远杳虽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没有推搡。

两人静静屹立在廊下，欣赏着雨色，恍若一对璧人。

姜羌瞧见后，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搅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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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他们回到了京州，陆乘书在何尚书的翻案下，官复原职。

与此同时，皇帝忽然患了疾病，久居深宫，不问朝政，因此朝堂政务由太子接手。

太子执政的一个月后，何尚书以“年事已高”的名头，上奏回乡颐养天年。

此事惊动病重的皇帝，特命何尚书进宫，君臣对话许久，深夜，何尚书才愿意放何尚书回府。

七月中旬，陆陆续续的雨天，在京州笼上一层阴霾。

何尚书出行离开京州时，还在感叹，今日天色不佳。

“晚归几日不可吗？”

陆乘书过来送何尚书一程，两人伫立在山坡上，往下一览山峰坡道，几辆马车矗立在山下。李通等人都在下方。

本来宋远杳也要来，可惜她有孕在身，这几日一直害喜，陆乘书便不许她来。

于是送行的人变成他一人，至于一些官僚，皆不知何尚书今日归乡。

倒也不是他们不知，而是何尚书不想大动干戈，可惜还是被陆乘书知晓。

何尚书望着面无表情的陆乘书，想起几年前一见，他在考场上，不过是个少年，沉稳冷漠，与一众考生皆不同，后来再次相见，便是得知他在刑部任职，心性孤僻，同僚皆不与他往来，可他却擅长审讯犯人。

他心道，此人倒是适合刑部。

何尚书起了惜才之心，想要招入门下，却不想这小子，天性无情，难以捉摸，他知陆乘书犹如璞金浑玉，于是一心打磨。

几年下来，陆乘书如今抵挡一面，甚至在太后一事上，诸多筹划，毫发无损，重回刑部。

何尚书虽也帮他，但终究还是陆乘书自己的本事。

他眼下年事已高，皇帝疾病缠身，再过几年恐怕是太子继位，而朝堂也属于年轻人。

何尚书心知，自己该退下让位。

“老夫一辈子在官场，孑然一身，如今有你相送，也算此生无憾，就是可惜，见不到你的孩子出生。”

何尚书捋了捋胡子，浑浊的双眼流露几分可惜。

陆乘书平静地道：“我会带着孩子和杳杳去见老师。”

何尚书大笑：“一言为定。时辰也不早了，老夫该走了。”

他语气沧桑，笑了笑，从山峰往下走，身边有人搀扶他下去。

陆乘书站在山坡，安静地望着这一幕，见他发丝苍白，佝偻的身躯在满天的山峰中，显得微不足道，如沧海一粟。

在何尚书被家仆搀扶下去时，身后听到陆乘书喊了他一声。

何尚书回头，看到平日冷若冰霜的陆乘书，对他鞠躬拱手道：“老师，一路顺风。”

他闻言一愣，随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好好好。”

何尚书畅快的笑容，响彻山峰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