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
第60章第60章
宋远杳梦到有人在他耳边低沉地说话。
红纱床幔飘忽,人影幢幢。
她想要苏醒,四肢犹如丝绸缠绕在床柱四周,好似乎困在密密匝匝的马车内,无法动弹,薄薄的眼皮也撑不开。
宋远杳心中竟没有任何害怕,只因她感觉男人的嗓音很熟悉,好像是陆乘书的声音。
他不是在大牢里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宋远杳放纵思绪,低声呢喃,想要喊他的名字,却感受到唇角冷冰的触感。
紧随其后,下颚被人用冰冷的指尖捏住,令她身不由己。
“张开。”冰冷的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迷迷糊糊中,唇瓣张开,温温的汤药慢慢进入唇齿,思绪陷入浆糊,不知不觉,已然睡下。
陆乘书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宋远杳,将空荡的瓷碗递给身侧的姜羌。
姜羌将汤碗拿走,顺势将厢房大门合上。
厢房内,仅剩下她们两人,红纱床幔,宋远杳躺在床榻上,肤色苍白,唇瓣乌青,白皙的肤色透着琉璃般的霜白。
陆乘书冰冷的指尖临摹她的轮廓,想起今日在大牢收到的消息,难以遏制的戾气,几乎要将他毁掉。
仅仅是见到陆乘雪,她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哪怕腹中有孩子,都令她顾不上。
陆乘书余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想起大夫之前说的话,没有大碍,但不能再受刺激。
大夫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又劝慰说,往后需要好生照顾便可。
“你说,陆乘雪在你心底这么重要吗?”
陆乘书面无表情的面容上,浮现嘲讽,难言的暴虐,宛如无形的打手狠狠攥紧他的胸口。
他望着躺在床榻,安然无恙睡得香甜的宋远杳,忽然生出强烈的不满,用指腹揉捏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发泄,却又久而久之不满足,指尖却顺理成章探进唇齿。
陆乘书积压的怒火,一下子消弭,目光晦暗,静静地凝望她,随后将手指收回,用帕子擦了擦,垂眸想起她尚且在病中。
恨她,又无法真的对她下狠手。
况且她肚子还有个孩子。
陆乘书掌心落在她的小腹,可一放上去,神色古怪,只因感受到掌心有跳动的动静,犹如在感受另一条生命。
从未有过稀奇经历的陆乘书,面无表情地继续聆听。
可这次,没有动静。
陆乘书知道刚刚不是错觉,垂眸静坐良久,低沉的嗓音透出不平静。
“杳杳。”
“我想知道,你究竟想做我的嫂嫂,还是我的夫人。”
几只燕隼在深夜,乘着月色掠过,宁静的夜晚蕴藏着波涛汹涌。
与此同时,燕国公府。
燕槐安回到府上,见到奴仆们垂头,四周只有凌厉的风声呼啸。
他不动声色回到内院,一眼看到坐在正厅,坐在红木雕花扶手椅的贺柔巽,手里端着白瓷透青的茶盏,轻轻小呷了一口。
“你回来了。”
贺柔巽温柔一笑,随后猛然茶盏故意摔在地上,尖锐的白瓷碎成块,好几块都滚落她的脚边,在场的人心惊胆战。
燕槐安一点畏惧都无,堂而皇之走进来,坐在右边的扶手椅上,温和地说:“母亲,怎么了?”
“听说,你怀疑你表哥一死,派人去挖坟,你可知他是你的表哥,他死了你都不愿意放过他。”贺柔巽捂着胸口道。
燕槐安温声道:“母亲宽心,我只是担心表哥死得蹊跷,想找仵做调查一番。”
“那你可知死者为大。”贺柔巽失望地望着他,原以为他会愧疚,可燕槐安却从容一笑。
“人死了,在乎这等身外之物,再说若是表哥知道自己的死因不是被人害死,也算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贺柔巽攥紧扶手,上了年纪的细纹貌似又多了好几条,但她没有发怒,而是试探性地说,“你知道了什么?”
“夜已经深了,儿子不打搅母亲,先回房了。”燕槐安颔首离去,背影潇洒,月牙长衫融入夜色中,令人看不清真切。
贺柔巽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许嬷嬷趁此走来,吩咐婢女们将地上的瓷片拾掇一番。
几名婢女立马走上前来,忙上忙下。
许嬷嬷看她心情不好,立马走到她的身侧,为她捶肩,“夫人,你别忧心,办事的人都是知根知底,断然不会留下把柄。”
“真是养了一段时日,心都野了。”
贺柔巽想到他之前温顺听话,再看如今,不免冷笑,当年是知道他好拿捏,才会选他当燕国公的世子,替代死去儿子的身份,保全她在燕国公的地位。
眼下看来,是她识人不清,想到这点,她不由低声道:“那枚印章,你处理得怎么样?”
“已经藏好了。”
“那就好,说起来她被流放,竟然不知道从哪得到这枚印章,以为安排个乞丐,伪装成他,我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