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蒋清归来杨肖吃闭门羹
次日，刚下朝。
皇帝便看见太后身边的嬷嬷等候在一旁。见皇帝走近了，躬身上前行礼，道：“参见皇上。皇上，太后今日来身体抱恙，又时常念叨皇上，特派老奴来请皇上到殿中一叙。”
“知道了。”说完，皇帝欲跟着嬷嬷前往太后的寝宫。同时甩过去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昨夜本就睡的太晚，又一整夜辗转难眠，此时，皇帝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足，疲态尽显。萧然见此，提议道：“皇上，要不乘坐轿撵吧。”皇帝摆了摆手，只沉默的跟着嬷嬷一路往前走。
到了太后寝宫，太后正在用早膳，但气色看起来不错。
“儿臣听说母后近来身体抱恙，又念及儿臣，所以儿臣特来探望。也怪儿臣近来事务繁忙，冷落了母后，未尽孝道，望母后责罚。”一见到太后，皇帝便换了神情躬身上前。
“我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能来看母后。母后心里已万分高兴。现在见到我儿母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这上了岁数，身体出现小问题是正常的，如今有太医在调理，我儿尽管放心吧。别站着了，过来，陪母后说说话。”太后说完，拍了拍身旁，示意皇帝坐过去。
自从昨晚知道太后与杨肖有所牵连之后，皇帝的心里五味俱陈，如今只过了一晚，心里竟生出了厚厚的隔膜。心里的困惑依然如浪潮般翻滚，曾经母慈子孝的画面荡然无存，如今剩下的，只有各怀鬼胎了。皇帝不知道太后是否已知道他知晓了自己与杨肖的事，所以此时面对太后时，除了隔膜之外，还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我儿，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这几日不见，怎么感觉瘦了很多，气色怎么这么差。”太后说完，用手轻轻摸了摸皇帝的脸，但也是点到即止。话里虽然满满的担忧，但眼底隐藏的神色却无丝毫担忧之情。
“最近事务颇多，又遇到誉村爆炸案，儿臣有些顾及不暇，加之案子毫无进展，民间议论纷纷，儿臣心里实在担忧会出动乱。因此～”皇帝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暗暗的观察太后的神色。
“如此说来，我儿最近的确辛苦。可容母后多嘴一句，有些事你可分担出去，不用事事都自己扛。你看你，气色这么差。最近火气不小吧。”太后说完，也暗自观察了下皇帝的脸色。可看了看，皇帝面不改色，她也就放下心来。
“说了这么久，绕了这么多弯，终于还是说道正题了啊。”皇帝心里暗暗的想。
“案子一日不解决，儿臣一日饭菜不思，心里不痛快。”皇帝回道。
“心里再不痛快，也得有所克制。听说最近大臣被挨骂的不少吧。皇帝，你也执政这么多年了，别动不动就发火。有些人办事不力，是该骂，但骂的多了。难免心里有怨言。你操心过事，守着这么大江山，最后还是得靠大臣辅佐才行。所以性子该收敛收敛。”太后言语温和的说道。
“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
“好了，下了朝在我这儿就不谈国事了。咱娘俩好好说说话，来，你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太后见自己的话皇帝听了进去，也不再多言。有时候话语点到即止就可，说的太多反而会误事。
从太后处出来，皇帝眼里精光一闪。如果说来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么现在他是完全不抱希望了。心里反而是满满的失望。有些失落的往回走。到了御书房，让萧然给辰王带去消息。然后又耳语了几句，便自己进了御书房，再也没有出来。
杨肖最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自上次搬了救兵之后，被皇帝盯着骂的次数少了许多。因此稍微放松了些。但那誉村案一日不结，那山腹中的财富便一日不可动。财富不能动用，便成了死物，毫无用处。未此，杨肖也是头疼。看来，誉村案得想想办法了。
余天来在誉村爆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陷入了迷茫之中，状态消极。每一次的勘察，耗费了人力物力，眼看着线索逐渐明朗，却又在一夕之间彻底断掉。这意味着之前的勘察是徒劳无功的，而他的人也是白白牺牲的。余天来很不甘心，但就目前来看，似乎又毫无办法。这段日子以来，余天来的心里似藏着一股火气一般。这团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似乎要把过往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然后涅槃重生一般。然后，突然灵光乍现，余天来想到了刘仁厚，那个与自己断了许久联系的就仁厚，自他去了白城，召集了大量人手之后，就消失了，再无消息传回。
“刘仁厚，刘仁厚～”余天来在心里默默的念道。现在刘仁厚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想到此，余天来心里突然又有了亮光，他唤来属下，说找来画师，将记忆中刘仁厚的面貌描述了出来。在画师成像的那一刻，他感觉他的希望回来了。屏退了画师，他唤来属下，将画像交予他，说，暗查此人踪迹，一旦查到，带回来。切记，不可伤他分毫。
“是。”属下领命而去。
余天来在想起刘仁厚时便做好了一切打算，并将事情安排妥当。他虽不确定什么时日能寻到刘仁厚，但他知道只要刘仁厚还活着，那案件就该有希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刘仁厚早已变了容颜，凭他让画师画的画像去找，谈何容易，只怕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茫茫人海，寻一人，犹如大海捞针，且这人还变了容颜，要寻到，则更是难上加难。余天来没有想到或者说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乐观的看到这整件事。
但乐观的人运气总是很好的。就在余天来着手寻找刘仁厚时，一个人找上了门来。而这个人，带给余天来的惊喜莫过于找到刘仁厚。
来人叫蒋清。余天来在脑里搜索了一番，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在白城安排的眼线。当初赵文祥急需用人，自己让刘仁厚去白城，然后他招募的人中就有自己安排的眼线。蒋清便是那其中之一。只是他们随刘仁厚走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连刘仁厚也没了消息。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虽然自己已派人去寻，但他心里其实没底，若是刘仁厚死了，那他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可如今蒋清的到来给他上了双重保险，要知道，蒋清可是当初跟随刘仁厚之人，刘仁厚的下落他一定清楚，在他们失踪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一定知晓。因此，当余天来想明白一切之后，特别热情又谨慎的将蒋清迎进了屋内。客气一番之后，开始听蒋清讲起他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以及问起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蒋清说，自被刘仁厚招募之后，历经数日七拐八拐的被人带到了一个山腹之中。
“山腹？”余天来满头疑问。
“是。那山被人为的掏空了内部，只留下一个顶，内部空间很大。我们到的时候，里面乱石成群，都是被人为砸下来的石头。那山腹看样子还在施工阶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刘仁厚后来在一个石头上发现了血迹，我猜想山腹之中之前是有人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人就都不在了。”
“那山腹位于何处？”余天来问道。
“北城郊外，群山之中。”蒋清笃定的答道。
“北城？”余天来再次发出了疑问。
“是的。北城。那山腹位于北城郊外的群山之中。进山路况复杂，机关重重，且那里的山长的都一样，因此，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况且被人为的设置了机关，若是无人带路，贸然闯进，很容易丢了性命。”蒋清道。
“如此说来，如此隐秘之地，进山之人怕是没有几个能或活着出来。”余天来说道。
“进了山腹之后，我们一行人皆面面相觑，不知带我们来何处是何用意。但既来之，则安之，因此我们也无怨言。况且我们还肩负使命。不久之后，我们发现自己是被作为苦劳力被带到了那里，由此更加确定，那山腹是一个极为耗时耗力的大工程，且仍处于施工阶段。前面的人已掏空了山腹，做完了部分工程，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前人未完的事。因此，每天都在山腹里面敲敲打打，使那里面更空旷，山壁更光滑。但是我们付出的劳力并未得到认可，反而被无限压榨。与我们同行的人中有和我们一样的苦劳力，也有很多管事。他们每日会拿着长鞭巡逻，看见谁偷懒或者见谁不顺眼便一鞭子下去，长此以往，苦劳力们便有了怨言。与此同时，刘仁厚得知了我的底细，知我是你派出去的人，于是与我暗自商量，想要将山腹之中的消息送出去。可一来山腹之中看管太严，二来外面机关重重，环境恶劣，即使逃出了山腹也未必有命走出群山。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直到有一次机会来了，我假死被人抬出山腹，扔进了群山之中，又凭自己的本事躲过了层层机关，这才逃了出来。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那山腹究竟是何用处。刘仁厚让我逃出之后速速联系你。可我当时逃出之时先是被人追杀，后又被机关折磨的精疲力尽，几尽丧生，又不知我走之后刘仁厚状况如何，再加上听见誉村爆炸之事，我不知道这些事是否有联系，但却实实在在的延长了我来找大人的时间。因此，我想缓缓，等风声过了之后再来告知大人此事，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属下该死，希望没有耽误大人的事。”蒋清一口气说完，双手抱拳跪在地上，祈求余天来的原谅。
“如此说来，刘仁厚现在还极有可能还在那山腹之中？”余天来问道。
“回大人，属下离开之时，刘仁厚还在。但属下离开时日已久，据属下判断，那山腹工程可能早已完工。因此，刘仁厚现在是否还在那里属下不敢断定。”蒋清如实回答道。
“那你是否还记得去那山腹的路？”余天来问道。
“属下记得。”蒋清道。
“好。你先歇息，没我命令，切不可迈出余府一步。且你与我今日之言，切不可向外吐露半句。”余天来说道。
“是，大人。属下告退。”蒋清说完便被余天来安排的人手带了下去。
蒋清离去后，余天来陷入了沉思。
他万万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自己以为线索全断，毫无希望之时，蒋清从天而降带来希望。虽然目前并不清楚蒋清所说山腹之地与案件有何关联，但既然刘仁厚曾出现在那里，那就说明那地方必有问题。如此说来，得派人前往查探一番。一来可以寻下刘仁厚，二来可以查查那里。既然位置这么隐蔽，处心积虑开凿出那里又设置重重机关，那想必那里定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就像誉村一样。想及此，余天来迅速派出人手前往北城。这一次，与前几次都不一样，余天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再次断送。誉村爆炸案的后挫力太强，让他至今都后怕，那背后之人的实力让他不得不防。
就在余天来从谷底爬起，开始奔着希望而去的时候，我这边却开始焦头烂额。之前提到过，通过了中阶考试以后，高阶考试被我提上了日程。虽然我极不情愿参加此类考试，但是为了破解那破木算盘的秘密，我还是强忍着痛苦认认真真的备考。如今已过了许多时日，今年高阶考试的时间已定，就在下月初一。不多不少，正好还有一个月。在此之前，我已在书生的摧残下进行过魔鬼训练。用书生的话说，经过此训练的人，考试必过。开玩笑，像书生这类天才，无论是教书育人还是考试预测，都不在话下。只要按着他的方法来，别说高阶了，就是再深的内容，他都能帮你过关。话虽这么讲，可魔鬼训练的日子是真不好受，若是还要再重来一遍，那么，破木算盘的秘密，谁爱解谁解去。
这日，书芮下山来授课，我在学堂里看见他。见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来气。可我又打不过他。现在的书芮已与以前大大不同，他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在儒雅的教授下，他俨然已学会了一些手脚功夫，且身手还不错。至少对付我是绰绰有余了。因此，一见到他，我虽然心里特想揍他，但碍于他的拳脚功夫，我只好忍了。只是在心里愤恨的想，凭什么书芮这小子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和儒雅过他的小日子，而我就要为了那破考试被书生摧残折磨，真真的不公平。正这么想的时候，书芮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小物件。说，上次下山从旧货摊上淘来的物件，想着你喜欢，就送你了。上次就说给你的，结果忘了。书芮说完，乐呵呵的笑。似乎没什么事可以影响到他此刻的心情。
我伸手接过这东西一看，木制品，长的奇奇怪怪的，但是忍不住的喜欢。我问书芮：“这是何物？”书芮道：“我也不知。不过挺可爱的，你收着吧。”说完，正要迈步往外走，却碰上迎面而来的书生。我说：“书芮，你那么急着走干什么？”书生接过话道：“当然是急着回去见儒雅，难道还要芮兄留下来陪你？”书生说完，看着我乐呵呵的笑。“呵，这呆子，也会学着开玩笑了。”“你们俩～真的，不凑成一对可真是可惜。”书芮无语，又看了看我俩，便打算离开。
自从上山之后，书芮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三日一次的授课外，他几乎不再下山。其余在山上的时间，空闲时候，他都与儒雅呆在一起，谈天说地，畅聊古今，小日子过的好不痛快。除此之外，书芮还从儒雅处越来了功夫，这让他对儒雅更加崇拜。他本来是要拜儒雅为师的，但儒雅极力推脱，只与他与兄弟相称，这才让他断了念头。但听书生说，书芮也要参加今年的高阶考试。只是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而我，带着紧张感，每日都活在即将要参加考试的焦虑中。
京城，财政司。
傅清和自上次与杨肖夜谈之后，心里的天平发生了偏移。他原本与杨肖合作的目的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合作之后发现，表面看是合作，可自己却处处受限。这不仅没达到合作的目的，反而让自己受制于人，这种感觉极为不爽。就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杨肖眼底的杀意让他有了退却之心，之前的李坤案，后来的刘义案，哪一桩案子不是不了了之，哪一桩案子的受害人生前不是杨肖的走狗。傅清和仿佛从这一桩桩案子中看见了自己的归宿。他有些后怕，怕以及最终的结局也如李坤和刘义一般，那就得不偿失了。想到此，傅清和心里的天平在无限倾斜。不知不觉间，他对杨肖，便有了反叛之心。而恰在这时候，一年一度的财务高阶版考试要开始了。
主持考试，是个庞大而繁杂的工程。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作支撑。往年这时候，财政司门庭若市，京城各府皆派人前来，送礼的送礼，帮忙的帮忙，都想从这考试中分得一杯羹。要么是想要塞人进财政司，要么是想让财政司手下留情，放放水，让人通过这考试。要知道，财政司掌管天下财务，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进去，无论是官或商，只要进了财政司，那么在外人面前，都有了足够的门面。因为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而财政司就是银钱的掌管者，谁要用钱，谁要拨款，都得从财政司走。因此，财政司的职位即使是个很小的官职，也会有多少人抢着做。正是因为这样，财政司的用人门槛便越来越高，而其中最基本的一条，就是通过财务高阶考试，拿到高阶证书才可。因为这一要求的颁发，近年来参加财务高阶考试的人越来越多，而考试也越来越难。
如今，坐在财政司里，看着眼前忙碌的下属，傅清和心升感叹。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杨肖就会派人前往财政司给他安排任务，而宫里也会同时传来消息，要他好好把关，筛选人才。若是往年，这事傅清和倒是不放在心上，可今年却有些不一样了。他不想杨肖再往财政司塞人。虽然那些人官阶都不高，但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是财政司都会成为杨肖的囊中之物。到那时候，局面恐怕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的。想到此处，傅清和暗暗下定决心，既已做了选择，那也今年就得有所行动了。否则，性命永远被捏在别人手中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今年宫里依然来了消息，除了和往年一样的要他好好把关以外，还多了一些话。而那些话是在宣读完圣旨，在傅清和双手接圣旨时，公公顺手塞在他手里的。是一张纸条，那些话便是写在这样的纸条之上。寻了个机会，傅清和悄悄展开纸条，只见上面上书六个大字：断羊粮，保性命。傅清和一看，不禁忍不住莞尔一笑，要不怎么说是天子呢。自己心里的天平刚倾斜，就收到了天子的指示。看来，以前的私下活动一直都处于监视之中啊，只是我等肖小，还不值得天子亲自上手。如今幸好早悟，还能为其所用。否则，即使杨肖不夺我性命，恐怕天子也不会放过我。想及此，傅清和身上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职位，看似外表风光无限，其实内里也是危机重重，稍不留意，就可能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不过身为官场之人，摸爬滚打多年，这一点危机与所享受的荣誉相比，又是不值一提了。罢了，既然天子都有了指示，那也不用犹豫了。毕竟杨肖权势再大，他也不能大过皇上啊。
做了决定之后，傅清和开始着手安排。其实早在这之前两个月，财政司就因为考试的事忙碌了起来。毕竟是全国性的考试，考卷的出题，考生的安排，考后的阅卷等等一系列杂事多不胜数。如今临近考试，所有的事其实都安排妥当，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应付各种想方设法想要塞人进财政司的名门望族。就在傅清和疲于应对这些人事时，杨肖差人来了。“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傅清和心里暗暗的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