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尘封的往事
“她是你母亲?”裴勉眉头倏然蹙起,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震惊。
但转念一想,他先前在那妇人身上体会到的熟悉感,确是和云照十分相像,再且他与那妇人周旋的时候,对方曾自称“本宫”。
原以为是哪个后宫嫔妃犯了错被打入了冷宫,现在想想,裴勉竟未料到那位会是云照的生身之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虽为青梅竹马,可追溯过去,裴勉才惊觉自己的记忆中除了云照,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包括云照时常挂在嘴边的皇兄。
他注视着对面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理解对方。
大抵是察觉了对方的不自在,云照敛眸道:“不必在意,她本就犯了死罪,是我父皇顾念旧情才没有杀她。”
“是这样么…………”
云照的话勾起了裴勉的好奇,他下意识想要刨根究底,但目光窥伺到云照眼底的悲戚,满腹疑惑又被他尽数吞下。
屋内静了片刻,裴勉怕云照被不好的回忆纠缠,便扯开话题道:“饿了吗?我今早出门前差人买了你喜欢的桃花酥,拿给你尝尝?”
傻子。
眸光掠过裴勉那张看似镇定的面庞,云照心里嗔骂了一句,然后走近道:“你不想知道吗?关于我的秘密。”
裴勉一愣。
自然是想的,他心道,想得快要疯了。
二人视线交错,微促的呼吸缠绕彼此,裴勉感到心跳愈发紊乱,急忙撇开了脸。
云照却再次贴近,“告诉我,你想知道吗?”
滚烫的掌心隔着衣料紧贴胸膛,虽已共枕多日,可每每云照靠近,裴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慌了神。
“那、那个,你若是不想说便罢了,我绝不强求于你。”他目光闪躲道。
“是么。”云照听罢眸光暗淡了几分,接着默默收回了手。
胸前的灼热消失,裴勉忽觉心里一空,条件反射地想要抓住云照缩回的手,却只扑了个空。
“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云照转过身背对裴勉,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裴勉心情复杂,但最终还是应声离开了。
闭门声响起,云照登时瘫软在床榻上,他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息,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揪住。
那个蠢货…………
口中低喃了一声,云照拼命克制住体内翻涌的肆虐,他紧捂胸口,任由汗水打湿衣襟。
烈日透过窗纸洒进,云照藏匿在阴影之中,伸手想要触及眼前的一点光亮,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抹光亮却只离他愈来愈远。
直到最后精疲力尽,云照才颓靡地垂下手。
裴勉离去的背影刻在脑海中,他倏地嗤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方才的自作多情。
他想,自从那年被父皇按着脑袋诉听母后的秘密时,他就该知道,自己此生都注定不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即便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他曾幻想过抛下一切一走了之,可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一心敬重的皇兄———云衹。
身为大郢的嫡皇子,云衹一出生便被封了太子,十四岁那年率兵平定西南,十六岁封储,且继位时年仅十七…………
可就是这样一位明君,在位十余载,立功无数,偏偏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上。
———“子安,别恨母后,她其实………很爱你。”
这是云衹临终前对云照说过的话,云照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想,自己应该是恨她的,恨那个给他带来生命,又无情降下痛苦的女人,可究其根本,他又怎么恨得起来?
于国,母后是敌国的细作。
于父,母后是此生的挚爱。
于兄,母后仅仅是位母亲。
…………
云照蜷缩墙角,不敢再回忆那日的场景。
冗长的沉寂包裹着他,思绪却是不知不觉地飘回了过去,绝望和恐惧围绕着他,他拼了命地甩着脑袋,想要将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通通甩开,可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终于,云照崩溃了。
“滚!都给我滚!”忽然猛一抬头,他赤脚跳下床榻,怒愕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云衹熟悉的笑脸蓦然浮现在眼前,云照微微一愣,红着眼眶想要靠近,但在他即将触碰的那一瞬,云衹的面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芳华女子嗜血的决绝。
云照瞳孔骤缩,眼底的恐惧一闪而过,紧接着愤怒爬满双眸,他抽出墙上悬挂的长剑,疯魔般在空中一顿乱舞。
很快,喧嚣的声音引来了院中候命的侍女,几番敲门无人应答,那侍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一抹银光噌然乍现,额角碎发随之断裂,侍女吓得当场怔在原地,许久才想起去请裴勉过来。
得到消息的裴勉马不停蹄地赶来,入眼便是云照歇斯底里的画面。
“云照!”他吓坏了,高喝的同时眸中划过剑光,但未曾后退半步。
耳畔是裴勉急迫的呼唤,云照却似着魔般充耳未闻。
银剑闪着寒光,桌椅碎裂一地。
裴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眼睛盯着云照的一举一动。
最终,趁着云照失神的间隙,他成功将那柄剑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