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病重后他们悔不当初(2)
宋裕明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郭壬守在床边,非常激动:“您看得清楚吗?知道我是谁吗?”他在他面前晃动手掌,比出两根手指头:“这是几?您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你别晃。”他晃得宋裕明头晕,不耐烦道:“我没瞎。也没傻。”
郭壬抹着眼泪:“我对不起您。我已经写好辞呈了。都是我的责任……”
宋裕明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没追究你呢。你这时候走了,我找谁干活?”
医生来的时候简单向他做了情况介绍:“脑部ct没什么事,核磁也没事,骨头是好的,目前没有看到出血点,接下来48小时还要观察一下会不会有后发性的出血。”
“主要是肋骨骨折和左腿小腿有一部分骨裂,骨折的地方已经固定了,这段时间就不要动,尽量平躺休养。骨裂情况比较严重,手术时间您和家属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是尽快进行手术。现在这类型手术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您也还比较年轻,只要不拖延,恢复正常行走应该没问题。”
“我听您的同伴说您是厨师,这还是万幸的,没有伤到手。您的同伴已经通知了您在香港的家属,他们估计晚一点就会到了,商量好手术时间后就跟我们说。”
宋裕明问郭壬:“你通知的启明?”
郭壬点头:“这么大的事情,总得让宋总知道呀。”
“阿添还不知道吧?”这是他最担心的。
郭壬没有头昏到给李添打电话:“不过他也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您没接到,我也不敢接,他现在肯定是担心的。”
“他要是找你,你跟他说,晚点我会找他。不要跟他说太多。”
“是。我知道的。”
宋裕明又问:“到底怎么爆炸的?因为漏煤气?还有没有其他伤亡?”
“本来那个煤气就有点漏,刚好装修队在里面测试照明开关,开关触点引发了小火花爆炸。不过,幸好漏得很少,所以爆炸不是很大,除了您,有另外三名装修工人受伤比较重,有一个还在抢救,另外两名现在情况稳定,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郭壬如实汇报。
“隔墙塌了,地板塌了一小块。因为不算我们的责任,装修公司和保险公司会负责赔付和修补,您不用太担心。工期我和他们算了,加点班应该也不会耽误赶周年庆开业。”
“开关还能引火?”
“我去请教了一下专业人员,他们说虽然情况极少,但确实有可能。开关的过程中,两端的电压比较高,在开关接触和分开的过程中,尤其在接触的时候,空气会因为被击穿而出现电弧或者电火花。所以现在一些国外的厨房也引进了防爆开关,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宋裕明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既然得了个教训,那就顺便把开关都换了吧。”
不用他说郭壬也已经这么做了:“您安心修养吧,我都安排好了。您先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晚一点的时候,医院副院长赶了过来,带着骨科主任到病房里详细问了病情。
宋启明与夫人也到了,兄弟俩商量了手术时间,决定当天晚上就把腿骨手术做了。骨科主任亲自主刀,两个小时漂漂亮亮结束了手术,宋启明留在病房守夜。
不过消息到底是瞒不住。毕竟是发生了爆炸,又是在闹市区,消防当时就到了,公安的人也来了,公安通知了区委、应管局和市监局,区委通知了组织部和宣传部,市监局通知了工商、商会和餐饮协会,到了宋裕明做完手术,基本上市里都知道荔府老板受伤了。
当时在现场的除了宋裕明,还有行政部和采购部的人。采购部经理肯定就知道了,他把消息告诉了冯广安,冯广安立刻通知了各部门的主管,于是后厨的人到第二天也基本知道了。
抢救的那名装修工人最终没有挺过去,第二天早上去世了。尽管宣传部压了消息,媒体还是嗅到了风声,于是爆炸的新闻晚些时候还是上了社交媒体网站。
李添最终是从黄小凤嘴里知道消息的。
黄小凤刷短视频刷到荔府爆炸,但她没看到官方发的通告,一开始还不是很相信。到了第二天傍晚,以前一个茶餐厅的熟客街坊给她发消息说,荔府昨天晚上爆炸了,问她阿添有没有事,她才心惊胆战地起身去和儿子说。
李添冷静地告诉她没事,他知道了,转头去和宋裕明打电话。宋裕明还是没接。他手心都凉了,给郭壬打电话,郭壬瞒不住了,才说总厨做了手术,情况不严重,已经稳定下来了。
李添定了当天晚上最晚一班高铁回市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宽敞的vip单间里面被花束、果篮、营养品塞了个满满当当,光是慰问信函就堆了一大盒子——这一天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人探望拜访。
小助理在外间的沙发上打盹,听到开门声以为又是哪个大领导来了,看到是李添,不敢开口。李添让他回去休息,他犹犹豫豫一会儿还是走了。
宋裕明本来是睡着的,感觉到手被人动了就醒了,一睁眼就是太太双目含泪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抬手想去摸他的脸:“没事啊,我没事。”
李添抽着鼻子,眼泪掉得无声无息。他魂魄都被打散了。
宋裕明愧疚难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大意了,bb不哭。”
李添冰凉的眼泪全部流到了他的衣领里:“您不能总是这么吓我。”他还顶着鼻涕泡泡严肃地批评:“您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
“这次真的是为师错了,我回去写检讨,扣我的绩效。”宋裕明把他的脸拉下来吻他。
李添满脸泪水,就着咸苦的味道,他们接了一个柔和但漫长的吻。
宋裕明不想住太长时间的院,主要是住着也不消停,他认识的人太多了,每天访客络绎不绝,让他不胜其扰。住到第三天,他就想办出院了。
郭壬劝不住老板,最后只能把老板娘叫来,老板娘含泪往病床前一站,就一句话:“你听不听我的话?”
宋总厨一句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缩回了被子里。
最后就是由小助理和郭壬轮流守在外间,没必要的访客一律都回绝了,把探望尽量安排在上午,下午的时间留出来给宋总厨处理其他公务。
李添则负责每天跑工地盯装修,总厨住院了,只能是副厨干活,他还要和新菜研发团队加紧菜单的开发,忙得一天到晚脚不沾地。每天夜里他来守夜,病床旁边加了一张床,换洗衣服也都带来了,他就睡在病房里。
宋裕明心疼小徒弟辛苦,犹豫着要不要延期开业。他让郭壬每天给他汇报工期进度:“反正都停业这么久了,不如就凑个整,元旦那天再开。也延不了多长时间。”
“您别操那么多心了,副厨就是想完成您的心愿才这么赶的。”郭壬这次反而更理解李添。
宋裕明睨他一眼,淡淡道:“你现在出息了,我的话都不当回事了。”
他一说郭壬就抹眼泪:“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您都住院了,还要让您每天想着工地上面的事情,我没能给您分忧,您还是把我炒了吧,我拿您的钱我晚上都睡不安生。”
不光是他来这一套,跟着下面的几个部门主管也全都是差不多的路数,但凡要他过问起工作的事情,这帮子老家伙就在下面整齐划一地哭,哭得宋裕明脑袋疼。他气得脸色发青,嘴皮子哆嗦,话也训不出来,差点把点滴架给扯倒。
“行行行,别在这儿演了,我还没死呢。”他把人都轰出去。
人都走了,病房里安静了,他没事情可做,只能躺在床上发霉。
小助理去送客,宋裕明抱着一份没看完的论文没心思看,听到有人脚步声进来了,他以为是助理送完客回来,让人去给他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