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200x年冬，京城落了一场大雪，所有的污垢仿佛在这一天被掩埋。

靳成川弯腰搬完最后一项货物，他摘下已经磨破不能再用的手套，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马乔走过来，拇指往嘴上抿了一下，从钱包里数出三张钞票递给少年：“诺，幸苦了啊。”

靳成川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搬一箱货物是两块，我一共搬了一车，是300箱货，钱不够。”

马乔“啧”了一声：“那他妈是限时间！两个小时才能拿这么多，你一共干了四个小时，懂不懂效率啊！”

“你当时并没有说限时。”

马乔把钱往地上一扔：“就这么多，爱要不要。”说完他跨上了货车，绝尘而去。

马乔叼着烟，从后视镜瞄了一眼看着靳成川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钞票,哼笑一声，车子从夜色中消失不见。

靳成川把钱小心翼翼地收好，他从凌晨六点起来工作，一天三份兼职，中午只吃了一顿饭。

又卸了四个小时左右地重货，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走去便利店，拿了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到柜台结账，电话铃声响起，是医院打来的：“您好？是刘茹玉家属吗？”

靳成川直起腰，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是我，我妈怎么了？”

“啊，”护士在电话里说：“你母亲目前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就是住院费已经欠了一周了，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要查账，您这边什么时候能补交？”

靳成川嘴巴抿了抿：“我爸他没来交吗？”

“您是说靳建明先生吗？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护士说：“我们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不用找他。”

靳成川眉头垂下：“好，我知道了，明天就来补交费用。”

他挂断电话，走到柜台结账。

京城的冬夜寒冷苦涩，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服，无法抵抗寒风的侵蚀。

他拿着面包准备随便找一个地方解决，还没走几步，一阵稀碎的哭声从角落里传来，靳成川没想搭理，继续往前走着，那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他心烦意乱。

他折返回去，寻找哭声的来源：“你怎么了？”

江筱羽蹲在角落里，江屿今天来京城和几个朋友聚会，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于是便把她一起带到京城。

谁知道，饭局一开始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后面忽然打了起来，江屿操起酒瓶子就朝对面的男生敲了上去，那男生也不堪示弱，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有的人上去打在一起，有的上前劝架，乱成一团。

江筱羽才十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跑出来，她想给江晓打电话，可从饭店跑出来后就迷路了。

黑夜簌簌，如同静默地怪兽，周围都是陌生地环境，江筱羽越走越害怕，随便找了一个角落躲起来。

她擡起模糊的双眼，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很高，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矿泉水，或许是年龄看起来和江晓差不了多少，江筱羽对他没有太多的戒备。

江筱羽抽泣了一下说：“我找不到家了...”

靳成川蹲下，目光与她平视：“你家在哪？”

江筱羽怯懦地说：“在北城。”

“北城？”靳成川微微拧眉：“那你怎么在京城？”

江筱羽不再说话了，哥哥说，不能和陌生人说太多的话。

靳成川见她不说话，于是掏出手机问：“知道家里人电话吗？”

江筱羽点头，又摇头。

“到底知不知道？”

她知道，但她不敢说。

“你不说，那我走了。”靳成川起身便要走，脚步还没迈出去，一只小手拉住他的手腕，小声叫道：“哥哥，我饿了。”

靳成川苦笑不得，不相信他，又告诉他她饿了，到底想干什么。

他把手里的面包递过去：“吃这个。”

江筱羽摇摇头：“不要，这个太干了。”

靳成川又把水掏出来：“这有水。”

江筱羽又摇头：“这个不好吃。”

靳成川叉腰：“那你想吃什么？”

江筱羽想了想，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大排档：“我可以吃那个吗？”

“你有钱？”

江筱羽嘴巴抿了抿，从手上摘下江晓曾经给她的长命锁：“我可以先把这个抵给你。”

“欸欸欸，”靳成川制止她的动作：“行了，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他往外走了几步，见女孩没有跟上来，回头问：“走啊，不是想吃大排档吗？”

江筱羽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腿麻了哥哥。”

她刚刚蹲在这里太久，再加上又是冬天。

靳成川叹了口气，遇见她算他倒霉，他走过去，蹲下，朝后说道：“上来吧。”

江筱羽甜甜一笑，双手攀上少年的背，心想，这个哥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