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分身有术
不等大家得出结论,更离奇的画面出现了:最先出现的两位演员迈步走向舞台左侧,右侧竟又“冒”出一对与他们完全相同的身影,正双手抱拳向观众致意。紧接着,舞台四角接连浮现出更多身影,从五对、七对……到最后,足足有十二对“他们”在台上行走穿梭!可下一秒,台上又只剩最初那一对,其余身影全都凭空消失。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台下观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观众们不知道的是,这并非什么“分身术”,不过是利用一面面镜子制造出的视觉假象。
很快,所有镜子都被遮挡起来,舞台上只留下那两位演员,跳起了优雅的交谊舞。可没过多久,两人身影骤然消失;不远处的舞台另一侧,一对“他们”却突然出现,正踩着欢快整齐的节奏跳着踢踏舞。
片刻后,这对身影也悄然隐去,另一处光影交织的角落,又一对“他们”登场,跳起了热情的拉丁舞……
从头到尾,都没有所谓的“分身术”,一切依旧是镜子的“功劳”:被镜子遮挡区域里的两位演员,始终跟着节奏交替表演交谊舞、踢踏舞与拉丁舞。每当他们换动作时,杂技团的其他成员便会配合着将所有镜子遮起,只留下一面;待演员换好下一个动作,再换另一面镜子打开。如此一来,镜子折射出的影像便会出现在舞台不同位置,给观众造成了“演员分身”的错觉。
节目结束在一段柔和的音乐里,陈先生才终于收回视线。
“真是震撼呐。”
陈先生这句话一出口,下属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事了。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将广场的热闹与喧嚣留在了身后。
深夜,蜀艺凌云杂技团的成员们夜不能寐,一个个都不服气。
“他们用了特效道具。”林可可冷冷地说,她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这种表演,华而不实。哪里像杂技,我看更像是魔术。”
陈砚舟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可是,听说陈先生很喜欢。”
陆栖川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抱怨着、气愤着,眉头微蹙,琢磨着什么。突然,他心跳突然加速,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霍叔,我想……试试绸吊。”
霍青山猛地转头看他:“你?绸吊是砚久和可可的节目,砚久躺在医院,你从来没正式表演过!”
“我知道我的……”陆栖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本来就有基本功,是我爸妈觉得太危险,非要让我放弃绸吊。”
“霍叔,基本的动作我都记得。”
陆栖川想说动霍青山。
陈砚舟每日看到弟弟练功,多苦多累他再清楚不过,陆栖川又怎么可能在没有专门练习的情况下做好绸吊节目?不是天方夜谭吗?
“栖川,现在练根本来不及了。”他提醒陆栖川。
霍青山也提醒道:“绸吊需要长时间的磨合和功底,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人命。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霍叔,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陆栖川央求着,“你看那些观众,看陈先生,他们需要看到真正的中国杂技,四川杂技!不是那些靠道具的花架子。我必须上。”
他想拿到运河奠基剪彩礼的表演机会,想赚钱买票,想回国看他的女孩儿!
他必须把这件事做成。
霍青山看出了他的执着和坚持,可是……绸吊危险,哪是那么容易表演的?要是出了差错,丢脸事小,丢命事大。
霍青山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了。
他不能由着这孩子胡来。
蜀艺凌云杂技团原本是霍青山祖上的团队,辗转几十年,来的人去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但是,不管是谁来,谁走,霍青山的心里都有数,甚至包括那些只来做了小半年就走的人。
霍青山是真心想把杂技团做好,所以从小就跟着父亲学管理杂技团,学当“师傅”,学着观察每一个成员……
现在,整个杂技团,加上霍青山,一共十二人。
早些年,都爱看杂技,只要票价收得不是很离谱,大家都愿意花钱买张票凑个热闹。这两年,人们的生活好了,什么新鲜的、有意思的、惊险的、刺激的都看过,想让他们花钱进场地里看杂技,他们一般是不愿意的。生意就这样淡了下去。
除了这个原因……霍青山还有一个从未对人说过的原因,导致他不得不带着这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孩子到国外来讨生活。
“讨生活”中的“讨”字将他们这帮人在生计里奔波的窘迫、为三餐奔波的艰辛,全道尽了。
日子辛苦,也看不到未来的出路,霍青山的心里比谁都着急。
所以,他其实比陆栖川更想赢得大人物陈先生的青睐,更想拿到在运河奠基剪彩礼上的表演机会。
他从几岁就跟着父亲在杂技团里混,打小就认认真真琢磨带杂技团的事,所以他比任何其他人都更知道他们这个蜀艺凌云杂技团到了何等境地。
再无出路,便是死路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拿年轻人的生命安全作为赌注。
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吧,到时候把杂技团解散了,把自己那点儿积蓄拿出来让他们分一分,各自谋生路去。
霍青山刚得到片刻清净,身后就又响起了陆栖川那小子的声音。
“师傅!师傅,我想试试。”
霍青山心里乱糟糟的,摆摆手,不想说话。
“霍老板!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们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是啊,身处异国,没有机会如同等死,他们都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霍青山停下了脚步。
陆栖川以为老师傅终于被自己说动了,高兴地冲上前,拦在他的跟前,兴冲冲地说:“你还记得我刚来杂技团的时候,跟你表演过的飞天吗?动作我都记得。那节目好看,陈先生要是看了,肯定会喜欢。”
陆栖川见霍青山的脸色还是阴沉着,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答应自己,眼眸里的光顿时就暗淡了下去。
“川儿。”霍青山叹息一声,许久才开口,“我知道你这人做什么都有恒心,有毅力,可是,如果过于执着那就是固执了,是一根筋。”
霍青山说完就又转身了。
陆栖川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霍青山离开的背影,心里那团火怎么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