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新婚夜夫君竟在勾栏院

女人的身子柔弱无骨，像蛇一样绕上了男人的腰。

一双纤纤玉手如弹琵琶似的，从男人的胸膛渐渐地移下去。

还伴随着微微的喘息。

“相爷，你好狠心哦，不去接新娘子，却来这儿找人家。”

男人嗤笑一声，道：“开心的时候，提那个女人做什么？”

两人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定国公李柏的独生女，京城容貌第一的大家闺秀，李定婉。

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早晨，天边刚泛出淡淡的鱼肚白，李定婉就被侍女碧兰服侍着，昏昏欲睡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梳头娘子折腾她的头发。

凉滑的长发铺撒满地，被梳头娘子的巧手细细地绾起来，梳成繁杂的发髻，戴上各式琳琅华美寓意吉祥的头饰。

李定婉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一腔温水里面，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就连梳头娘子带着讨好的夸赞，都像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听得并不真切：”姑娘头发真好，跟缎子似的。”

听到这句话，李定婉才懒懒地抬了眼，看着整人高的镜子里面映出的自己——乌黑的发髻，雪白的容颜，大红的嫁衣。

在满室烛火的映衬下，黑的愈黑，白的愈白，红的愈红，颜色对比之强烈简直惊心动魄。

这种带着决绝意味的不祥的美，像是要从镜子里面扑出来吸人精魄的鬼怪一般，诱人前往又使人畏惧。

李定婉看着镜子里面那个红衣美人儿，恍然地想，原来自己就要嫁了。

她对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宋淮赫大人，有些了解。

那不是个善类。

孤儿出身，考上状元。得先帝赏识，连升几级，短短几年功夫，就从一个七品编修升至二品大员。

后来先帝因病去世，床前托孤，把年仅七岁的太子和这万里江山都交到宋淮赫手中。

宋淮赫成为了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大臣，手握滔天权柄，一时风光无两。

这样的人生，可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

但因宋淮赫集权太过，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爹爹李柏是武将，性格忠直，自然看不过去，与他时有争辩。

所以李定婉知道自己这位未来夫君素来与爹爹不和，他又怎么会求皇上下旨赐婚于李家？

她才不相信气焰正盛的首辅大人是真的因为仰慕自己才来求婚。

事若反常，必有蹊跷！

可是谁让只有十五岁的小皇帝宠信这位首辅大人，圣旨已下，谁敢违背？就算李柏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着牙应下这门亲事。

李定婉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无多少新嫁娘的欣喜与娇羞。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想什么都是枉然，以后到底会怎么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可是这一等，就从天色未明等到了日上三竿。

吉时早过，男方家竟然只派了一位老嬷嬷来迎亲——新郎官不亲迎而是派下人迎亲，是迎娶妾室的礼节。

气得李柏堵了门，不让宋府的人进来，不顾自己定国公的身份，在院子里破口大骂：“竖子无状，竟然这样折辱于我女儿，真当我李氏软弱可欺么！”

国公爷暴跳如雷的声音隔着重重庭院，遥遥地传到了李定婉的闺房中。早上人来人往、忙碌欢喜的景象早已不见，现在闺房之中就剩下李定婉与贴身侍女碧兰两个人。

主仆二人面对面坐着，碧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觑着李定婉的脸色，怕小姐因此事坏了心情。

李定婉木着一张脸，于铺天盖地的喧嚣红色中，觉出一点寂静的凄凉来。

也曾想过，两人执手，画娥眉，贴花黄，情真意切。

也曾期盼，山长水阔，携手同游，好风光，共欣赏。

终成奢望！

那一丝凄惶就好似沁凉的寒玉贴在了心口的皮肤之上，寒凉慢慢地渗进五脏六腑来，把火热的心都浇了个通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定婉的嘴角挂着一丝笑，站了起来。

碧兰一直觑着小姐的脸色，见李定婉一动，也忙随着她家姑娘站了起来：”小姐？”

“既然首辅大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来迎亲。我们也要懂得为首辅大人分忧，对不对？告诉下面的人，不用等了，我们自己去宋府吧。”

碧兰一惊，连忙劝道：“小姐！哪有新娘子自己跑去夫家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会被笑话的！”

李定婉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枯坐着等他，就不会被耻笑了么？”

不管那宋淮赫打的是何等算盘，今日之事拖得越久，对李家就越是不利。

爹爹身为定国公，最好面子，李定婉怎么忍心让他因为自己的婚事在同僚之间抬不起头来。

碧兰看着李定婉的表情，知道这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主母早亡，李柏也没有姬妾，是以李定婉从八岁起就掌管了李府大大小小的琐事，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碧兰在心里叹了句，小姐怎生得这般命苦。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下去吩咐送亲的队伍去了。

很快，定国公李柏也得到了消息，一刻不停地赶到了李定婉这儿。

看见女儿已经收拾妥当，穿着大红的嫁衣，亭亭玉立，头上盖了花开并蒂的大红盖头，李柏鼻子一酸，道：“囡囡不怕，我们不嫁了！爹爹这就进宫去，跟圣上好好地说道说道。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李定婉已经十七岁了，早已是大人，可在她爹眼里，永远都是最疼爱的“囡囡”。

李定婉此时头上盖着盖头，视线里一片血红，她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但是从声音里分辨出李柏有多么气愤与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