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书塾

许姎揉揉眼，睁眼便发现自己坐在镜子前，着了粉色上衣，白色抹胸，浅红褶裙，镯儿手指灵活穿梭，一个二环髻便大功告成，又别上一朵粉菊绢花，两只珠钗，衬出她几分乖巧。

许姎强行睁着眼夸赞，“镯儿，你的手艺在一众女使里也是个顶个的好！”

绍妈妈在一旁殷勤劝道，“四娘子，吃了早饭边去学塾里念书罢。”

许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要去这个书塾里待一待，忍不住郁闷，她穿书过来，那两年早就把字认识了遍，就是为了逃出许国公府不至于在这世道受人坑骗。

哪知那日，她计划得最周密的一次逃跑，她带着攒的一百两银子刚翻上墙去，就被人按住，墙下站着许母、许老太太、许琅，一个个盯着她，她拔腿要跑，那婆子力气大得很，直接把她锢在怀里。

当天晚上，钱被没收，被罚抄一百遍女诫……

许姎的字可以写得是十分熟练顺畅，还要多亏了抄一百遍女诫。

许姎叹了口气，围上白底米花披帛，“走罢”。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赴死的勇士，于她而言，就是浪费时间，人活着心有多着急，但事儿是不随她急的。

许国公府的书塾本来是许国公给家中女儿建的，请了宫中退下来的王宫教授来传授学问。盖因许国公虽是勋旧人家，祖上随大淙神武皇帝打下江山，本可靠祖荫赐官，他却执意考了进士，凭进士出身平步青云，是以会专门请王宫教授给自家女儿。

许姎刚踏进门，许芷便已坐在前排，一堆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围着她，帘子隔绝的另一处，却坐了几个年少男子，镯儿在她耳边一番解释，许姎这才明白。

许芷身边围绕的是二叔家的女儿们，帘子旁边是二叔家的儿子，不过这时许姎却看见最后一排坐着云旷，俊朗丰姿，朝她微微一笑，许姎转了头，正打算坐到空着的最后二排。

许芷咳嗽一声，二叔家的女儿们都四散坐回原处，一个着了石榴红裳的娇俏小娘子脚伸到许姎的座位上，把木凳拖到桌案下，朝许姎一笑，吐吐舌头。

她便是镯儿方才说的梁氏的嫡出女儿许玉娴，跟在许芷后面的头号小腿子。

许姎算是明白了，许芷对她有意见，上赶着讨许芷欢心的许玉娴来难为她了。脚步踏在木板上，一声接一声，白发老汉进了书塾，摇了摇蒲扇，身上着了道衣，书也不拿，便十分随意到了上首。

这白发老汉便是从王宫教授退下来的人，名唤徐执庸，本不想再出来卖弄文采，奈何许国公十分诚意，又是送上一应酒物，便也答应授学几年作了答谢。

看着站在一旁的许姎，“你是何人？”

许姎屈身道，“夫子好，我是许家四娘，单名一个姎字。”

夫子皱了皱眉，想起素日听闻的许姎，国公府内外说她脑子不大好，“为何不坐？”

许姎忽然道，“学生这是来向夫子道歉。”

“哦？四娘子向我道什么歉？”

许姎乖巧一笑，“学生今日才来书塾念书，家有良师，我却不一心向学，这是我的过失，所以向夫子道歉。”

夫子紧接着道，“四娘子说有歉，那便坐下把书上一十三页的内容念与我听听罢。”

许姎转身道，“玉娴妹妹，还请挪动小腿，我要将凳子从你腿下挪出。”

男席忽然交头接耳，传出嘈杂声响。许玉娴脸色一变，挂不住了，只好挪开双腿，眼神瞪着许姎。

许姎不想理她，便坐下来，翻开书页，念道，“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