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玉渊潭

番外·玉渊潭

这一天的课程结束后，等到人都离开，教室重回空荡的时候，坐在原位的谭述言，才慢慢站起身，收拾好书本，转身离去。

她不急着回家，而且去了舞蹈室，那个久未落足的地方，何知颐在那里等她。

木门色深而厚重，紧闭的门外偶有轻微的节拍身从缝隙泄漏，原地伫立，略有犹豫，朴质的门隐隐透着压迫感，让她想起了何知颐生气时的眼神，等待再三，直到里面完全没有声音传出的时候，谭述言伸出右手，略微使劲的推开了那片厚重。

门有些年头了，衔接处已不够灵活，开关间一声“吱呀”响，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何知颐本是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放在她面前一点的笔记本，这一声响动后看见谭述言时也是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依旧侧回头，盯着笔记本看，只嘴上说一句“来了”便无下文。

谭述言“嗯”了一声做回应，也不凑上跟前，自知会自讨没趣，找了个地方呆在，等着人家来找她。

何知颐看完电脑里播放的视频，和舞蹈室里的学生说下课，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直到这个空间里只剩她们俩人的时候，何知颐才向她走来。

微微偏着头看她，嘴角的弧度向上，似一切在意料中的表情，温柔的对着谭述言。

“最近还好吗？”

谭述言点点头，两人目光相接，她直接说出心头萦绕已久的事：“老师，我还想跳，即使无法再重新站上舞台，我也还是喜欢旋转时放空的自由感，我想重新开始……”

窗外颜色渐沉，室内的光都落在两人身上，何知颐目色柔软，走上去擡手拥抱她。

这一天，何知颐等了很久，但总算不晚。

训练的进度总不会像以前一样了，她慢慢适应着，腿的支撑力不够，基础的动作刚开始时都显得力不从心，小腿蹦直时传来的刺痛感扎人心房，一小时的训练时间都让她觉得度日如年，谭述言咬着牙，满头大汗。

何知颐过来拉她，让她量力而行，不要给身体造成负担，她开始训练的日子里，何知颐每天都会来看她，谭述言总在这个时候嘲笑自己每天都像在复健，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不知到哪一天，脚尖的力量终于慢慢回到身体里，感官里的重量，足以支撑到脚背上，她立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弓足、落下、弓足、几个动作，然后一圈圈的的旋转，起跳，又稳落于地板上，右小腿的无力感，在不知花费了多久，日复一日的训练中，逐渐平稳，这个再基础不过的动作，也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稳稳坐下来，谭述言站在原地，正对面的镜子里，映照着她的人影。

她久久的看着镜子里的人，黑色的练功服落在四面白色的墙面上，身上有微微的汗意，不经意从额头边滑落一两滴，脸上突然露出笑意。

迟来的春，在这一刻才真正显露生机。

听说，四月的玉渊潭，有着北京一年中最好的景色，现在月还未过到尾，她的期待，来的是否算晚呢？

晚上七点，谭述言结束了自己的训练，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太阳已经西沉，天幕上的颜色深浅的蓝交映着，还留有一抹抹未褪去完全的亮光，四月未到底，大树枝干上已有细碎的鸣叫声，不知是鸟还是蝉，谭述言立于台阶上，这个时分，是她一天中最爱的时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三分的凉意，余下的是七分的热切，她身上汗意微散，但热气未褪去，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什么物什，对着看了看，又想了想，原地踌躇几分钟，终于想好了什么般，使劲摁了一下。

然后快速收住，双手连着那个物什紧紧捂在胸口，呼吸比刚才急切，没过多久，双手捂住的那个东西震了一下，有亮起微弱的光。

顿了顿，谭述言打开它，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跳跃于屏幕的最前，她点开屏幕，无需打开对话框就能看见对方发来的传讯，她就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幕越深，虫叫越鸣，她的笑意在某一个时刻完全绽放，人也踏着越深的夜色往前走去，走到校门口一片亮堂的路灯下，走到她知道更明亮的那个地方……

——

——你之前说，四月的玉渊潭很美，我们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