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无论什么，王耀都绝对不会让三个小孩再进那杂物房了。

王小花的死因一传开，村里小孩们凡是和猫猫狗狗太过亲密，都少不了被看到的长辈大声斥责。

村里就是这般，此一时彼一时。

几年前也有孩子到河里玩耍溺死，那段日子村里人连孩子在浴桶里玩耍都要在一旁看着，但等溺死小孩的阴霾散去了些，河边还不又一群一群的孩子赶着来玩？

唯一会坚持严禁的，就是绝对不得擅自到王家村外的山林去。王家村外的山林凶险，这几年连大人都极少去。

能够真正安全出入自如的，公认的就只有前村长王大爷的长孙王八、经验丰富的村长王二叔。最后剩下一个，就是身强体壮的王耀。

王八喜欢出入王家村，隔许久才会回村一趟；王二叔倒是喜欢带着帮人到处转悠，给村里找些稀奇的玩意儿。

只有王耀，平时只会上山里砍些柴找点野兔野鸡，有三个孩子在，他也不会跑太远。

现在四张桌子忙，王耀也难得上一次山。

这几天，除了店里几乎所有的事，就连给那怪兽送饭的工作，都是王耀在做。

但王耀连自己的饭有时都会忘记，又怎么会时时刻刻记得给怪兽送饭。

这天下午两点，王耀正在砍柴。

每隔一段时间，村里周围的柴少了，卖柴的卖得贵了。王耀就会挑一个日子，上山找柴。

那些拿回来的柴，无论是买的还是砍的，都是乱枝交错、比人还高，要用时还得砍成几节，粗的一摞，用来蓄火，细枝一摞，用来生燃。

开小饭馆的用柴多，今天是要将这剩下的柴都劈了，过几天再去找一些买一些。

劈了一半，王耀直起腰来，想要休息休息，转头却看到王澳王香王湾三个在柴房门口站着。

“怎么了？又在外面惹事了？”王耀用砍柴刀支撑着身体，喘了口大气，擡起另一只手，用卷起来的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水。

“哥......”三人吞吞吐吐。王湾缩着肩膀，王澳扶了好几次眼镜，王香神色严肃仿佛参加葬礼。

“怎么？有什么事不能用一顿罚站来解决？”王耀目光犀利，催促道，“快说，我已经从你们的表情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王湾急了：“不是大哥，其实我们想说的是......”

“就是大哥你还没......”王澳紧张地被口水噎住了。

“喂猪。”王香的话简单明了，直击重点。

“......”王耀听了，又擦了把汗，面无表情看着三人，三个小的个子都还没有自己高，仰起脸来眼里都是充满了对小动物的关爱。

王耀把砍柴刀倚着墙放好了，拍了拍手走出屋子，他背后的布衣被汗水浸透，三个小的在背后望着，看王耀掏出了个大碗，从锅里装了饭，再装了点中午没卖完的剩菜。

叮叮咚咚弄完了，拿着碗走向杂物房。

三个小孩跟在后面看着。王耀挡在他们前面的时候，是不会责备他们仨看这怪兽的，这些都是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那怪兽在地上睡着，听到有人走近了，便擡起了眼。

王耀走过来，“哐”一声把碗放在地上，饭掉出来了一块，白白的米饭在地上，亮得让人心疼。

“哥，饭掉了。”

这种情况下，王香和王澳是不敢吭声的，但大哥对女孩子比较温柔，所以湾湾比较肆无忌惮。

“饭掉了，这说明我给了很多饭。”王耀道，“太满了，所以才那么容易掉。”

“哦。”王湾马上不说话了。

王澳紧接着赞美：“大哥真好。”

“......嗯。”王香点头应和。

“可是这怪兽......掉出来的饭他基本不吃。”王湾又忍不住道。

那怪兽的手脚早就被解开，只有脖子还有铁圈，限制着他的行动。他拿起了碗，这边说话，他也是不是擡头看一眼。

“饿几天，看他吃不吃。”王耀看怪兽的神色冷冷的。

“他真的很有洁癖！他掏垃圾堆的时候，也只捡干净的吃。”王澳分析得很学术，“怪不得这种怪兽这么稀有，根据达尔文进化论，这么有洁癖，同伴应该全都饿死灭绝了吧。”

“......”王耀拍拍王澳的肩膀，“是个人才，还懂得达尔文进化论......以后哥会供你继续读书的，你想读到哪就读到哪，读出王家村都可以。”

“我想读蓝翔。”王澳信誓旦旦，“王八叔叔从村外回来，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学校，它在我梦中已经出现了很多次了，我相信它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象牙塔。”

王耀摸摸他的头，对弟弟很是欣慰：“加油。”

这话说出来，又看到那怪兽的眼睛藏在他凌乱的毛发之后，悄悄注视自己。

每次喂饭，这怪兽既不像流浪狗得到帮助而特别感激摇尾，也不像野狼会被自己的捆锁而颓靡或愤怒。他只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眼神打量，好似在掂量什么。

他并不会像普通动物那样单纯地把行为分开解析，而是像人类一样把好的坏的交错在一起。

但王耀从来没有把他真正放在心上。小孩子叽叽喳喳，他一瞬间就回过了神，目光又落回了他永远专注的弟妹身上。

出了门，再把杂物房锁了。

锁杂物房的时候，门框晃了晃。这洗澡房杂物房是很多年前随意搭起的，前几天下着大雨，边边角角已经有了点砖瓦松动。

三个小的从狭小的房子到了宽敞的外边，走路的动作都弹跳起来。

“对了。”王耀又把三人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