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迎父归
清安迎父归
“儿臣不敢，儿臣对父皇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见，绝无半点谋逆。”李明如眼角泛红，甚为委屈，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声音微微发颤道。
皇帝瞧了瞧他这便宜儿子，果然是生得不错，要不怎能惑得谢家女郎说服向来中立的谢家投其麾下。
“行了，没说你要谋逆，起来吧。”
“谢父皇。”李明如面露惧色，只敢起身站起，坐都不敢做。
“你这孩子，就会装傻装可怜，别在朕这装了，朕还不知道你吗？愣着干什么，快坐下来吃吧。”皇帝说罢自顾自地夹了片羊肉，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是。”李明如老老实实地吃了起来，他真是腹中空空，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皇帝这次还算好心，待李明如吃得差不多了，才一同起身去了内室，银丝碳炉烘得龙涎香愈加暖，酒足饭饱，人就容易困倦。
李明如操劳多日，本就疲惫得紧，今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现下自然眼皮难支。
“老九你想当皇帝吗？”皇帝倚在摇椅上，冷不丁一下子问道。
李明如不甚清醒的脑瓜子缓缓地擡起，心神转念间，道出了真言，“我想。”
他瞧着混沌，其实也是过了脑子的，都到这时候了，藏着掖着属实没必要，倒不如开诚布公好些。
“哈哈哈，想不到老九你这般坦诚，想当皇帝是好事，没几个王子王孙不想的，既生在皇家，不争也得争，更何况你长了副好脑子。”皇帝未见不悦，反而畅快得很，接着说道，
“今早朕应承了你，你该知道若你以皇子之身，掀翻世家，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皇帝此时慈眉善目得很，还算得上父慈子孝的局面。
“儿臣知道，可这事总要有人来做，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儿臣这一路走来，从未将性命放在心上，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条命算什么。
不过儿臣也没那么不惜命，若是为了些诡道旁道丢了小命，倒是不值当了。”李明如浅笑道。
“老九，正道邪道都是道，做皇帝就是要见过这天下所有的不堪，眼里容得了沙子，方能长久，你虽面上温和，实则心太正，待你腾龙之时，必是要肃清朝纲，朝野内外怨声不断的。”
皇帝目光灼灼，轻而易举就道出了李明如的性子。
“父皇，这样不好吗？”李明如亦不躲避，反问道。
“好也不好，你的心是好的，但要记住定要手段用尽，稳住这江山，要不朕就无颜见你皇爷爷了。”皇帝低头嗤笑了下，似是又想起先帝了训斥自己的模样了。
“父皇放心，儿臣正如您所说，唯有个长处就是脑子好使，断不会落得个江山崩裂的局面。”李明如忽地跪下郑重其事道。
“好，朕信你，时候不早了，回去吧。”皇帝会心一笑道。
李明如行了一礼，默默转身退下，谁知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等会儿，差点忘了件事，你与谢家丫头如何了？”皇帝笑得那叫一个奸诈，明明眼线都汇报得清清楚楚，还要揶揄李明如。
“儿臣儿臣，儿臣心悦谢小姐。”李明如现如今只有聊到此事才会窘迫一二。
“还在追求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谢小姐仙姿佚貌，灵秀端美，儿臣亦想求娶，怎奈凤凰生来翺翔于九天，即使儿臣梧桐以盼，却也拦不得其自由。”
李明如说这话时，满心满眼都是谢清安，一打眼就知情根深陷，难以自拔。
皇帝一见，觉着这神情甚是熟悉，似是当年父皇就是这般看母后的，
“那就由得你吧，朕就不操心你的婚事了，谢家此次受了大冤屈，你要多加安抚，他们算是世家里的清流了，万不可寒了人家的心。”
“儿臣知道，父皇放心，说起谢家，儿臣还有一请求。”李明如神色认真道。
“哦？为谢家要赏赐的？”皇帝一副看热闹的模样道，都说女大不中留，这男大更是人心外向。
“倒也不算是为了谢家，不过这事是由谢小姐而起的，女子经商不易，她能支撑起偌大局面，儿臣由衷敬佩，更不论她点子极多。
大干向来海禁关禁甚严，大抵是因了前朝余孽与边关不稳一事，然如今北戎初定，琉球尽归，时局大不相同，何不解开禁制，商贾活跃，于国库丰盈也是好事。”
李明如说得恳切，极为认真，如今大局初定，他答应谢清安之事自然要急吼吼地办。
皇帝对此番言论颇感意外，转念一想，倒也是有趣，“既是谢家丫头所求，明日让她进宫来，亲自说于我听吧，你不必跟着。”
“儿臣不用跟着？”李明如生怕自家安安受欺负，赶忙问道。
“你跟着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上杆子啊，快走吧，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就心烦。”皇帝挥了挥手，这是在赶人了，李明如只得忧心忡忡地退下。
待他出了宫，早就天黑一片了，今日谢伯父归来，谢府定是早就热闹起来了，此时再去定是不合时宜，暗暗思量，还是夜半翻墙更为靠谱。
这一天可真是忙碌，谢清安欢欢喜喜迎了父亲，一家人有说有笑，只是她那两个侄子侄女年纪小，玩得兴起了，口无遮拦道，“爷爷胖了胖了！”
谢道仲顿时羞臊得老脸一红，直说不是胖，定是牢里浮肿了，嫂嫂还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笑得她前仰后合，真是一家子活宝。
闹到很晚，才散了席，身上倒是不冷，席间喝了些果子酒，体暖心热得很。
谢清安回了自己的小院，一下子就察觉到这里不对劲，应是有个坏心人偷偷潜入，她装作什么都不知，似乎真的酒醉了，坐于秋千之上，晃荡了两下，就倚着杆子睡着了。
冬夜冷得紧，大雪又飘了起来，地面上厚厚一层，寻常人走上去，踏雪之声咯吱咯吱的，李明如本藏在了连廊处，早就听见了推门之声，结果左等右等人还是不来。
他顿时慌张了起来，起身去了院里，才发现这做事不拘小节的小女郎竟醉倒在秋千上，怎能不叫人担心。
李明如蹑手蹑脚快步走到了小女郎身前，只见美人醉酒，似雪般的面颊绯红一片，纤长眼睫上还挂着晶莹雪花，天地间仿若只剩下了这么个冰雪般的玲珑剔透人，美得令人心惊。
“清安，起来回去睡吧。”李明如生怕小女郎冻着，轻轻推了下。
小女郎却是怎么都摇不醒的，没了法子，李明如只得抱着她进了暖烘烘的闺房。
到了紫檀拔步床榻前，他上手刚要解斗篷，只见谢清安刹那间凤眼睁开，大声道，“有登徒子啊，救命啊。”
李明如差点吓得抱头鼠窜，赶忙捂住小女郎的朱唇，真是坏透了，“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