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63、相像的父子
◇第63章63、相像的父子
保姆做了午饭,但蒋惜文在睡觉,中午便只有蒋宜周和吾掠用餐。
到了下午两点多,蒋惜文还是没醒。想到她早上也没吃下什么,蒋宜周放心不下,去敲门。
主卧房间门没锁,他推门进去,蒋惜文听到动静翻过身,见是儿子,便撑起上半身,缓缓靠坐在床头,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声音沙哑轻柔:“是周周啊,怎么了?”
蒋宜周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梳妆台上放好,转身在床沿坐下,担忧地望着母亲:“妈,该吃饭了,你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蒋惜文拉着他的手,笑了笑:“我不饿。”
她眼神清明,眼眶却微红,透着伤感和疲惫,显然之前一直都没睡着,或许还暗自流了许多泪。
蒋宜周不由想起洪稚云临走前对他的叮嘱。
“多开解开解文总,等熬过这段难受的日子就好了。”
在洪稚云看来,蒋惜文是个刚柔并济、家庭和事业平衡得恰到好处的女人,在90年代可以毅然决然与家暴狂前夫离婚,又慧眼如炬地大胆创业。
以前管得没那么严,蒋惜文的事业经历了辉煌的发展期,但随着周勤勇不断升迁,政府部门的每一次抽查,她们公司都百分百配合,甚至连招个管理人员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差把人家祖宗三代背景都调查清楚,从那以后,公司发展便进入保守阶段。
后来,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有关领导干部配偶经商办企业的管理规定。蒋惜文担心影响丈夫后续的事业,不仅避嫌将公司千辛万苦地转移到外地,远离丈夫的管辖区域,更是出让部分股份,不直接参与公司经营。
原本可以成为优秀的女企业家,但她选择家庭至上,放慢前行的步伐。
如今丈夫故去,洪稚云期盼自己的上司能尽快从悲痛中抽离,调整心态积极面对余生,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我以后会每天过来,向她汇报公司的事。你也多和她聊点积极向上的话题,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洪稚云如是对蒋宜周交代。
蒋宜周当然知道她说得很对,但事实上,这些年他和蒋惜文能聊的很有限。母子俩虽然感情深厚,可毕竟是两代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蒋惜文关心他的吃穿住行和身体状况,并没有太多精神层面的沟通。
周勤勇才是蒋惜文的精神伴侣。
想到这里,蒋宜周再次涌上一丝感伤,但立刻克制住了。
如今他是蒋惜文的依靠,爸爸不在了,他更应该担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绝对不能自顾自伤怀,反倒加重蒋惜文的难过。
他倾了倾身,拉着蒋惜文的手撒娇:“我都把饭菜端过来了,你不饿也要吃,不然对我可是一次打击,我下次肯定就没这么懂事了。这在国外,叫鼓励式育儿。”
蒋惜文失笑:“你懂什么叫育儿吗?”
话虽这么说,还是掀开毛毯,借着儿子的力道下了床。
母子俩都坐到梳妆台前,蒋惜文慢慢吃着饭,蒋宜周就在旁边热情介绍。
“虾仁炒蛋鲜嫩松软,鸡蛋特别嫩滑,虾仁超级新鲜,我好久没吃过了,今天一吃差点把舌头咬掉。芥兰炒牛肉也不错,我在乡下还见到了牛呢,活的!清蒸鲈鱼也很好吃,入口即化,可惜你起得晚,现在肯定没那么鲜了……”
蒋惜文听他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不禁弯起眼睛,道:“以前没见你这么爱正经吃饭,看来去一趟乡下,吃了不少苦。”
蒋宜周话音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吃苦,吾掠很照顾我。”
蒋惜文停下筷子,认真地问:“你很喜欢他?”
对于和吾掠之间的关系,蒋宜周本来心里就虚,蒋惜文问得正式,他便不自觉忐忑:“嗯,别看他表面上冷冷淡淡的,其实人很好的。他现在住在这儿,等相处一阵子,你肯定也会很喜欢他。”
听他这么评价,蒋惜文似是想到什么,轻轻一叹:“挺好,这也算你们兄弟俩的缘分,你爸爸肯定很高兴。”
提到周勤勇,母子俩复又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蒋惜文突然道:“其实小吾挺像勤勇的。”
像吗?
周勤勇去世后,蒋宜周对亲父子还是养父子的观感到了一种连他自己都诧异的释然,原本的那丝别扭彻底消散。
蒋惜文愿意聊天,他当然很乐意接话。
“确实像。”蒋宜周仔细想了想,总结,“爸爸和吾掠都是对家人和亲人很温暖的好性格。”
“不是这个。”
蒋惜文几不可察地轻轻笑了笑,在儿子好奇的目光中,解释:“小吾很像我当年刚遇到你爸爸的时候。那时,你爸爸在工作上热忱上进,任谁看了都要说他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但在生活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却很颓废……”
蒋惜文嘴角轻抿,很久之后才说出一句确切的形容:“仿佛他的人生已经彻底被摧毁,就算再跌落也无所谓。可能这也是我们两个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蒋宜周惊得微微张嘴,问:“爸爸……还有这种时候?”
他印象中的周勤勇一直是光鲜的,温润的,被人敬仰和钦佩的。
况且,尽管他也觉得吾掠有些消极厌世,但也不至于到了像蒋惜文说的,人生彻底被摧毁的地步吧?
蒋惜文却不再说了,转而道:“你要好好对小吾,不要欺负他,知道吗?”她轻拍了拍儿子的肩,“但也别因为你爸爸,就抱着赎罪的心态。你爸爸在父爱上的吝啬和慷慨,是他自己的因果,我们大人会处理。你和吾掠之间,当做你们兄弟俩的缘分来相处,健康的心态才能结出健康的关系。”
蒋宜周点头。
等蒋惜文断断续续地将这顿饭吃完,蒋宜周收拾碗筷准备出去时,蒋惜文叫住儿子:“周周。”
她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儿子。
“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信。”
“给我的?”蒋宜周迟疑地接过。
信封没封口,上面只简单写着“宜周收”三个字,是周勤勇的笔迹。
“爸爸只给我留了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