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53、希望你消失
◇第53章53、希望你消失
“醉了好。”吾水珍笑嘻嘻的,“酒后吐真言嘛。”
蒋宜周听见了,却也无心细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正散席之前,吾舅舅应该是说了什么振奋人心的话,大家都喊了声“好”,于是不明情况的蒋宜周又随大流干了一杯。
起身的时候他觉得还好,但等到擡步摇摇晃晃往外走,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喝得有点多了。
眼看他要摔,吾掠一把将人扶住。
蒋宜周原本就腿软,这下歪着身子靠在他胳膊上,觉得感觉实在很好,就十分厚颜地拿脸蹭了蹭,含含糊糊道:“我们俩就这么走回去吧。”
这样走,只怕天亮才能到家。
吾掠让吾水珍帮忙扶住,在前面蹲下去。
“让他去朋友那儿挤一晚得了,反正对方肯定很乐意照顾他。”吾水珍虽然不满,但对上吾掠那很不认同的眼神,只好吞了声。
她扶着手脚不听使唤的蒋宜周爬到吾掠背上,老实趴好,又找来个手电筒,拧开,塞到蒋宜周手里,没好气道:“拿住,别掉了,摔一赔十。”
感觉蒋宜周趴稳了,吾掠这才起身,扭头对吾水珍交代:“我走了,你照看着点舅舅,别让他继续喝了。”
等吾水珍应下后,吾掠就背着蒋宜周走了。
吾水珍站在台阶下,看着他的背影朝着樟树下走去,开始还能看到一点光亮,拐到田间路上后,就不见了。
她神情凝重地站了会儿,才转身进了院子。
散场时人多,蒋宜周还算老实地给吾掠照路,等到周围没人了,吾掠的半长发蹭得他脸颊发痒,他便任性地收回举着手电筒的手,把光照着吾掠的后脑勺,掰开他的头发细看。
半晌,得出结论:“你头发好多,以后肯定不用担心秃头。”
吾掠就任凭他在脑袋上翻来翻去。
“以前长头发的时候该给你编个辫子的,试试草原异域风格,应该也很帅气。”蒋宜周叹气,“可惜现在剪掉了。”
以前巴不得他剪掉,现在真剪了,又开始怀念起来,吾掠不由笑了,反问:“难道剪了变丑了?”
谁知蒋宜周沉默了很久,好一会儿才趴在他耳边,像是害羞又像生怕被被人听到,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悄悄话:“不丑,现在……特别好看!”
酒精果然会使人坦诚,会控制不住地吐露一些平时藏在心底不敢说的极限词汇,但蒋宜周好歹知道夸人不能太直白,所以这是他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到的委婉答案。
吾掠没说话,只是把他又往上颠了颠。
今晚是一弯弦月,田野间不甚明亮,蒋宜周玩了会儿手电筒,终究怕他哥摔着,乖乖地照向前路。
饮酒后似乎连捕捉外界声音的能力都随之迟钝,蒋宜周耳边除了稻田里的蛙鸣虫啁,只剩下吾掠的呼吸声。
他抱着吾掠的脖子,喃喃:“好安静啊,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似的。”
吾掠偏了偏头,道:“太紧了,勒死我的话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蒋宜周听话地松开一些,抱怨:“你干嘛要说这种吓人的话。”
“不说了。”
沉默地走了会儿,吾掠突然开口:“手上的表什么时候买的?”
蒋宜周都差点忘了这表,闻言晃晃手腕,感受着表带的束缚,答道:“肖在渝送的。”
吾掠脚步微顿:“很喜欢?”
“哪有。”蒋宜周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只是为了看时间方便,以后我送别的礼物还他。”
吾掠声音很轻:“你们两个和好了?”
“没。下午刚吵过一架。”这么说着,蒋宜周就想起他们为什么吵架,想到肖在渝断定他喜欢吾掠,还让他一起离开这儿。
吾掠问:“吵什么?”
“吵一些脱衣服啊、喜欢谁不喜欢谁的问题。”酒劲上头,没有理智把门,说出口的话不过脑子,“还说让我喜欢他,要我跟他走……反正烦死了。”
或许是背得久了,吾掠的呼吸有了起伏:“那你会跟他走吗?”
“才不会。”蒋宜周蹭蹭他的脖子,舒服地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好好打手电筒,只好打叠起精神,瞪向前方,“我是来找你的,为什么要跟他走?”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吾掠不由笑起来,道:“希望你清醒后还记得自己说的话。”
“我现在就很清醒。”蒋宜周斩钉截铁地宣告。
“嗯,你很清醒。看来舅舅的酿酒技术退步了,下次不喝他的酒了。”吾掠似是赞同,可是话语的内容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蒋宜周不由迷茫起来,酒精放大了这一份迷茫,道:“你舅舅不喜欢我。”
这跳跃的话题令吾掠一怔,托着蒋宜周膝弯的手指略略收紧,而后他眼神冷静地注视着前方,若无其事地安慰:“很多人喜欢你,他不喜欢你也没关系。”
蒋宜周伤感道:“他是因为你才不喜欢我的。”
吾掠道:“我喜欢你就行,别管他喜不喜欢。”
农家自酿的谷酒香气绵长,原本带来心旷神怡的体验,却因为聊起的话题,勾起这一阵子都盘旋在蒋宜周心头的纠结。
“你也不该喜欢我。”伴随着酒意,蒋宜周终于得以肆无忌惮地道出内心的真实想法,“爸爸更不该喜欢我,他应该喜欢你,你也应该喜欢你自己。我不值得,我是个强盗。”
吾掠失笑:“你是强盗,那我是什么?”
蒋宜周费力地思索着,最终失落地得出结论:“你是被强盗抢走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