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对话
苏玛丽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
她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有些呆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死活就是不肯往前挪一步。茶水的热度钻透了玻璃杯，烫得她手一缩，差点茶杯掉在地上。
“小心点。”一个声音说，随后一只手接住了茶杯。
苏玛丽看着那只手按在杯底，与自己的手擦肩而过，规规矩矩，不失半点礼数，绅士又体贴。
“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客人自己端茶呢？”外婆走了过来，批评苏玛丽失礼。
顾凌轩笑了一声：“没事的，柳奶奶，我自己来就行。”
外婆不知道之前与他在堂屋里说了些什么，早就没有了刚开始的拘谨，已经“小顾小顾”地叫上了，还连连赞叹这孩子真是教得好，长得好，他母亲一定是个会教人的好母亲。
是不是好母亲，苏玛丽不敢说，但很会“教”训人倒是真的。
苏玛丽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有点恍如隔世。曾几何时，顾凌轩也是这般跟外婆交谈，那时候外婆不放心自己，觉得顾凌轩家境太好，生怕将来生变，苏玛丽会受欺负。顾凌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拜访外婆，用自己的诚意打动她。
可顾凌轩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就在与秋莲的那次谈话后，苏玛丽没有回到海城，而是继续留在这个小镇上。
事情最开始就如她所愿，一连好几天，她都在三泉镇过着平静的生活。顾凌轩的到来就像是一场大梦，迷蒙到甚至自己有时候怀疑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她有时拿着手机，想要搜索“顾凌轩”的名字，明明都在搜索栏上打好了字，却总是没有勇气按下那个回车键。
前天下午，她坐在广场上，蹲在卖柑橘的摊位面前，再一次踌躇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搜索顾凌轩的近况，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奇怪的跟踪狂，手指还在屏幕上悬着。
摊主问她到底微信打开没，能不能付钱了？
她一愣，才发觉自己原先打开手机是为了扫码付钱的。
拎着橘子回去的路上，到底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搜索，立刻跳出很多有关远山总裁顾凌轩的新闻。
他出席慈善晚宴了；他召开了远山的新闻发布会，回应近期网络舆论；他受邀参加了某著名财经杂志主办的财经峰会；他代表远山集团与南洋航运巨头签下了合作协议……
顾凌轩很忙，忙到脚不沾地，不可能有工夫记得这个犄角旮旯的小镇。或许他本来就很忙，又或许之前，她与秋莲的一番交谈和拿走支票的嘴脸确实让他心生厌恶了，总之，已经很多天过去了，顾凌轩真的再没了消息。
说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和什么样美好的存在失之交臂了，但这是她主动的选择，并且会在这条路一直坚持走下去。
可就在今天，十五分钟前，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苏玛丽正坐在堂屋里，帮外婆择菜。外婆正在厨房里炖鸡汤。
苏玛丽听见声响，就起身去开门。门开的一瞬间，她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她是怎么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那个活在新闻里忙碌的远山顾总会出现在这里，她家大门前。
“你来做什么？”苏玛丽问。
“赔礼道歉。”他说。
这又要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苏玛丽蒙了，完全不知道顾凌轩在说什么。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顾凌轩问道。
“啊。”苏玛丽醒了过来，随后严严实实挡住了门，“不行。”
顾凌轩一瞬间有些愣住，他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顾凌轩试探问道。
“那倒不是。你没做错什么。”苏玛丽解释道，“但你刚刚问我，可不可以进去。这就是答案，不可以。”
顾凌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少见地傻站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苏玛丽以为顾凌轩终于要放弃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外婆的声音：“囡囡，是谁啊？”
苏玛丽回头喊道：“送快递的，敲错门了。”
可此时外婆已经走到了门口，看见一个英挺的年轻人站在门外。他面相生得极好，周身气质也是贵气逼人，却又不过于凌厉，而是叫人非常舒适。
外婆一打量，这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送快递的，便问苏玛丽，“这是谁啊？怎么叫人家在外头站着呢？天多冷。进来，小伙子。”说罢，便招呼他赶紧进屋喝杯茶。
苏玛丽无奈，只能给顾凌轩让出了一条路。
顾凌轩从她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还露出了个罕见的得意笑容，一副阴谋终于得逞的模样。
外婆引着人走到堂屋里坐下，便叫苏玛丽去给客人泡茶。
苏玛丽偷偷白了顾凌轩一眼，却突然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她被抓个正着。她连忙翻起白眼，却叫顾凌轩乐了好一会儿。
她察觉了对方的嘲讽，拉下脸，怒目而视。接着后脑勺就被呼了一下。她对客人不礼貌的行径被外婆发现了，她把苏玛丽赶去厨房去泡茶，自己在外面单独与顾凌轩聊天。
苏玛丽摸着脑袋，走进厨房，偷偷伸出头去看外婆跟顾凌轩，却见两人说着说着，顾凌轩不知说了什么，外婆笑了起来。
谄媚！苏玛丽在心里暗暗吐槽着。
可她心里思绪万千，纷繁复杂：顾凌轩来找她时的惊喜，现在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虑和困惑。她都做到那种程度了，为什么顾凌轩还是会回来呢？
就好像，那个推着她和顾凌轩在一起的力量终于突破了桎梏，又一次显现了威力，把他们的命运推着连接在了一起。
客厅里，外婆正在“盘问”顾凌轩。
她并没有开门见山，直接问顾凌轩来访的理由，而是先客气地问：“小伙子，你跟我家丽丽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远山工作，苏玛丽原先是我的员工。”
“这我知道。可你是个大老板，怎么会认识丽丽呢？她就是个普通小职员啊。”
“是，远山员工很多，按照常理，或许我不该与苏玛丽认识。但苏玛丽工作很认真，在辞职前，其实已经被评为优秀员工了，名单报给了我。但苏玛丽突然辞职了，辞职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