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礼物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落在床上，闹钟还没响。顾凌轩却已经大汗淋漓地醒来了。他呼吸沉重，半晌，才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自从苏玛丽在那天晚上对他说了那句“喜欢”之后，那个噩梦又回来找他了。
梦很简单，周遭都是无边无际的白色，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脚下的楼梯，有时是木地板，有时是水泥，有时是石子路，楼梯通往不知名的远处。
接着苏玛丽的身影就出现了，她穿着白裙子，回头对着他笑，笑容依旧灿烂，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对他说什么。他从未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接着她顺着楼梯向着远处跑去。他赶紧追了上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她。“如果她下去了，那么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他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这些想法不知从何而来，可它们就牢牢占据在那里。
“你别下去！”他听见自己大喊着。
他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衣袖，可袖子就像是流水，瞬间从他的手里滑走了。他继续追上去，可腿越来越沉，像是灌了铅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自己想要继续大喊，嘴却像是被捂住了，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接着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一切如旧。
他17岁时，有段时间总做这个梦，也是苏玛丽顺着楼梯奔跑，他却阻拦不了。但梦的情景些微有些不同，楼梯周围不是无穷的白色，而是有着丰富的细节。有时候是在一栋别墅里，那楼梯是连接着二楼书房和大厅；有时候是在一栋不知做什么用的建筑里，周围都是白墙，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周围弥漫着小苏打水的气味；还有时候是在顾家的一个酒庄里，墨绿色的墙纸，上面描着金色的百合花。他反反复复做这个梦，长达一年，每天都从梦中惊醒，让他心力交瘁。
这个梦又回来了，梦里出现的人真真实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心里惴惴不安，连早餐都吃得魂不守舍，甚至把果酱当做了牛奶，倒进咖啡里。
直到坐到车上，他都还沉浸在噩梦的震撼中。罗秘书坐在前排，转过身子向着后排座位，向顾凌轩汇报着今天的行程，等待着顾凌轩的答复，可他从ipad上抬头，却看到顾总看着窗外，眉头轻锁，居然有那么点文艺青年酸溜溜的感觉。
“顾总？顾总？”
罗秘书连唤了好几声，顾凌轩才慢悠悠看向了罗秘书，接着开口，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要是梦见有人会有灾祸，你会怎么办？”
罗秘书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总裁的问题：“我会告诉他吧。”
“可如果……你也梦见你阻止不了呢？”顾凌轩继续问。
“为什么要我阻止？”罗秘书没明白顾凌轩的纠结之处在哪里：“提醒一声不就好了。”
他见顾凌轩的面色有些不好，便问道，“您梦到谁了？秋夫人吗？”
顾凌轩摇摇头：“不是。是最近才认识的一个人。”
“新朋友？”
“倒也算不上……一个陌生人。”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梦里的事会成为现实吗？”
罗秘书微微皱眉，道：“您只是最近太累了，做了噩梦，大脑就随便拿了张脸安在噩梦里，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要不要帮您预约陈医生？”
“不用。”顾凌轩摇摇头，“离我每年的定期检查时间还有好几个月，现在去见心理医生，会被当作把柄的。”
罗秘书停了下来，面色有些迟疑，似乎有件事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顾凌轩，但他还是决定告诉他：“还有，今天上午张小姐要来，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来。”
顾凌轩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她找我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如果为了公事，让她跟你预约具体时间，如果为了私事，就推掉。”
“可是……”罗秘书有些支支吾吾，“您母亲……”
“远山不等于顾家，你不必听我母亲的话。”
罗秘书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看到顾凌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罗秘书一惊，自觉闭了嘴。
他们已经到了远山集团大楼下。
电梯在径直向上，楼层的数字在逐一变动。顾凌轩盯着数字，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陈医生跟他说过，这些都只是大脑对他的心理暗示，要接受它的存在。他相信自己痊愈了，毕竟他很久都没有再做过这个梦了。但一切太难解释了，为什么17岁的自己梦中会出现现在的苏玛丽呢？为什么这个梦又回来了？
他正想着，电梯在三十五层停下，叮的一声，门开了，他走出电梯，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顾总早！！！”一句问好声若洪钟，气贯长虹，却吓得顾凌轩差点跳了起来。他转身一看，是苏玛丽那张灿烂的笑脸，凑得很近，都快怼他面前来了。
“顾总您辛苦了！”苏玛丽大喊着，一伸手，就把一个纸包递了过去，放在了顾凌轩的手中，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十分娴熟。
做完这一切，她又抬起头，对着顾凌轩绽开笑容，双手握拳，做出个“加油”的手势，声音清脆：“顾总上班加油！请您注意身体！好好吃饭！”说完，双臂在半空中轮出一个圆，落到自己脑袋顶上，比了个“爱心”，“顾总放心飞，玛丽永相随！”
安静。
良久的安静。
一种让人尴尬的安静。
“我……”一时之间，顾凌轩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刚刚还在担心的梦中主角，现在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他被吓了一跳，觉得不可思议，可同时又有那么点安心，脸上不自觉露出个笑来。
可不等他回答，苏玛丽一副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捂着脸转身跑了。
“哎呀，哎呀，太害羞了！”苏玛丽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楼梯间跑去。
罗秘书已经从震撼中醒了过来，破天荒地大声说话：“有胆子做这种事，你害羞个屁啊！”
可苏玛丽没理会他，已经跑远了。
接着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罗秘书定睛一看，是战略企划部的孟庭和。因为长得漂亮，她在新一届员工里很出名，在几次部门聚餐里，他都听到新来的小孩在讨论她。如今一见，确实好看，颇有点港星周慧敏年轻时的神韵。
“对不起。”孟庭和对顾凌轩道歉，有些气喘吁吁，“下回我会拉住她的。不，没有下回，我会劝她别再干了。顾总，您别跟她计较。”
顾凌轩“嗯”了一声，脸上浮出一个惯常的温和笑容：“没事。你回去工作吧。”
孟庭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看顾凌轩的表情，不是生气的样子，便转身向楼梯间而去，追苏玛丽去了。
可刚走了没多久，却见一个举止优雅的年轻女性向这边走来。她看见孟庭和，又看见孟庭和身后不远的顾凌轩，手里正拿着一个纸包，不由又多扫了孟庭和几眼。
孟庭和不认识她，礼貌地跟她道了句“早”，与她擦肩而过。可即便走远了，孟庭和却还能感受到她审视的视线。
此刻，顾凌轩已经一步踏入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打开了纸包，包里是四枚金色的书签，每只上面都是形态各异的猫，非常可爱。
顾凌轩把书签摊在手上，看着看着，笑了一声。
这笑声让罗秘书一愣。他看着顾凌轩，有些气恼地想：“就算有好感，孟庭和总好过刚刚那个吧？！那是个什么奇怪物种啊！真不知道顾总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