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问答
孟庭和刚想起身把珍珠还给张轻雪，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她面前，那只手接过了珍珠。
“张小姐，请您跟我同事道歉。”苏玛丽直截了当地说，语气有点冷冰冰的。
张轻雪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突然横插进来，满头卷发，个子也不高，一点也不起眼。若是平常，张轻雪定会按捺住脾气，温柔好气地与她说话，可她现在心情实在欠佳——裙角居然被螺丝挂住了，项链突然散了架，结果一下撞见了那个给未婚夫送礼的女人，她长得还让人咬牙切齿得好看——就好像今天什么都跟她张轻雪作对似的。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愣头青，好巧不巧正好撞到她气头上，于是张轻雪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问：“我为什么？”
“您刚刚那句话非常没有礼貌。”
“可是你知道我是谁。”
“嗯，我是知道。”苏玛丽点点头，“但这二者没什么关系。您刚刚那句话就是很没有礼貌，所以请您道歉。”
“嘴还挺厉害。”张轻雪不屑地笑了一声，“远山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堪忧。”
苏玛丽毫不示弱，直直看向张轻雪：“远山不喜欢我，开了我就行。远山要是有你这样的老板娘，那才真是堪忧呢。”
张轻雪眼神变得锋利起来，看向苏玛丽，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孟庭和屏息，紧紧拉住苏玛丽的衣角，生怕冲突升级；旁边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紧张，张轻雪毕竟是晚宴的贵宾，工作人员跟嘉宾起冲突，那可是大事。
张轻雪冷哼一声，抱着手，语气中全是威胁：“看来远山是不欢迎我们臻安啊。”
苏玛丽心里暗道不好，自己这句话一下戳到了张轻雪肺管子。她嘴一嘟噜就出去了，现在不仅没有装逼打脸，反而让张轻雪原地炸毛，把她们俩之间的冲突给上纲上线，变成了两家公司之间的事情。要是张轻雪冲着她一个人来，那她一点也不怕，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可这事若是最后真的变成了远山和臻安之间的冲突，别的不说，她就是在给顾凌轩拖后腿了。
苏玛丽有些懊悔地闭上了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毕竟张轻雪是贵宾，现在还是顾凌轩的未婚妻；毕竟自己现在跟顾凌轩还什么关系都没有，身份不过是远山集团的一个普通员工罢了。要不……那就……怂一怂……干脆……就道个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她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爽，感慨着现实生活真不是爽文小说，就算提前知道了这么个完美的打脸机会，居然从自己手里错过去了，自己反而还是要低声下气地道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路。
“对……”她刚要开口，却突然被温柔地拉得退后了半步，身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抬头一看，是顾凌轩。
顾凌轩把苏玛丽遮得严实，张轻雪好斗的目光一下失去了着力点，变得有点慌张。
苏玛丽心里一暖。
“张小姐，她们是远山的员工。”顾凌轩一字一句地说，又加重了语气，“是我的员工。”
“我……”张轻雪有些慌了。
顾凌轩说，声音温和却坚定：“如果她们的本职工作出了疏漏，远山自有规章制度。但她们不是奴仆，即便今天你是远山的贵客，我也绝对不允许你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的员工。”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虽然语气依旧温和有礼，“看张小姐脸色不太好，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派车送你回去。”
这哪里是在关心？这明明已经是在威胁了。
张轻雪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顾凌轩说罢，转过身，对着苏玛丽伸出一只手。
在顾凌轩错愕的眼神中，苏玛丽一把拉住他的手，向着人少的地方跑去。
那是后台摆放舞台道具的地方，狭长的走廊，藏在厚厚的黑色帘布之后，与外面的音乐声和人声远远隔绝开来。
等到两人停下，顾凌轩才开口提醒道：“我是想让你把珍珠给我。”
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顾凌轩，苏玛丽一个脑热，拉着顾凌轩就走了。所以刚刚不是要让我牵手的意思吗？苏玛丽后知后觉，她会错了顾凌轩的意思，脸刷得一红。好在四周黑暗，他也看不见。
“嗯……”苏玛丽支支吾吾了半天，搜肠刮肚地想话题，“你……最近很忙啊？”
顾凌轩矗在黑暗里，表情看不清。过了好久，苏玛丽才听见顾凌轩轻轻笑了一声。
苏玛丽的脸变得更烧了——自己这是找了个什么话题啊，蠢爆了！他怎么可能不忙！
顾凌轩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晚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饼干来，塞进苏玛丽的手里，“我知道你们很忙，可能来不及吃晚饭，用这个垫垫肚子，别饿得胃疼。”
苏玛丽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手上的饼干，看起来普通得很，装在包装袋里，看着很眼熟。她在动画工作室上班的时候，有时候顾凌轩开车来接她，车上会有一袋这样的小饼干，让她垫垫肚子。
她一直以为那是在某家烘焙店买的，但如今她越来越怀疑，这是顾凌轩自己亲手做的手工饼干。看他上回在旅馆里下厨的娴熟样子，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种属性呢？
“谢谢。”苏玛丽说。
顾凌轩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手伸出来，却停住了。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对苏玛丽道：“去忙吧，记得吃饭。”
“等等。”苏玛丽叫住了他，“我，我明天还能去办公室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
“给——给你送早餐！”
顾凌轩笑了两声：“不用了，有买早餐的时间，你多休息休息吧。”
“可是我就是想给你送。”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苏玛丽直截了当地答。黑暗中，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又问，“你不想收早餐，是因为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顾凌轩说。
“如果不是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给你送早餐呢？”苏玛丽继续追问。
这种强行非此即彼的逻辑，放在平常，顾凌轩很容易就戳穿了，但此时此刻的他，却不想戳穿这种逻辑把戏，在黑暗里，他的表情隐晦难解，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在黑暗里捕捉到了女孩的双眼，心中忐忑，问出了那个藏了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见苏玛丽一愣，他又问：“你真的了解我吗？如果我不是远山的总裁，不是顾凌轩，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
即便重来了第三回，苏玛丽也依旧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顾凌轩。他像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外面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在深海之下，掩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藏在向日葵画作后的保险柜，在她出现之前就定制了的戒指，那个他为之写下“对不起”的女孩，全都是他从来不曾告诉给她的秘密。
然而当你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在时间循环中一次又一次重复悲惨的死亡命运后，这些秘密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哪怕他不是远山总裁，不是高不可攀的顾凌轩，她就能弃他于不顾，转身离开吗？
顾凌轩没有等到苏玛丽的回答，在黑暗中，他只能看见女孩的双眼眨了两下。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心里涌上了一股失落感。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准备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