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敬酒
“呃……那个……”
苏玛丽最先打破了沉默。她挠了挠头，见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搜肠刮肚想给自己找个好借口。
侍应生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收拾碎掉的玻璃杯。顾凌轩赶紧轻轻拎起她的裙子，紧张地问：“玻璃没溅到脚上吧？有没有受伤？”
苏玛丽抓住他的手，心虚地说：“没事，没事，哈哈……”
顾凌轩又抓住她的手，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苏玛丽的手有些凉，似乎出了点手汗，海风带走了手心的温度。顾凌轩赶紧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暖着。
宾客们还是静默着，仿佛一台台冷漠的围观机器。苏玛丽一阵讪笑：“我……那个……我看到了个蚊子……手滑了……抱歉……哈哈……”
见没人给反应，她只能硬着头皮发挥厚脸皮的特长，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夏天了，海边水多，容易滋生蚊子，我都被咬了好几口了。有没有人也被咬了？我带了驱蚊水，就在我包里，那啥，想要用的人可以来找我……”
慢慢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这借口确实不怎么样。
顾凌轩给白京芮使了个眼色。白京芮立即浮夸地拍拍手，大声招呼摄像团队，“人呢？刚才这幕有没有拍下来？多好玩的回忆啊！以后他们俩追忆往昔，新娘当年打蚊子打到新郎酒杯上，多好的笑料！快拍快拍！”
话音刚落，摄影师的镜头就追了上来，对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和酒就是一顿拍。先是有人发出了个“哈哈”声，在一片寂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有些突兀。随着这一声笑，有些人渐渐反应过来，也跟着发出“哈哈哈”的笑声，无论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捧场地假装，气氛好歹终于和缓了一些。
于是晚宴继续进行。此时太阳已经垂落在天际线上，在无垠大海和天空上留下一片炽烈的火红。海风逐渐大了起来。每张桌上都摆上了蜡烛，罩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发出一团团浪漫的柔光。
侍者非常迅速地清理了这一片狼藉，给顾凌轩换上了新杯子和一瓶新的葡萄酒。他感觉到苏玛丽正在紧张地盯着他。
“怎么了？”顾凌轩问。
苏玛丽连忙转过头：“没什么。”说完，却又不自主地转过头去，盯着顾凌轩的玻璃酒杯。
虽然是新的酒杯和新开的酒，但保不准凶手还会尝试第二次，苏玛丽不敢掉以轻心。
她时刻注意着顾凌轩的动静，同时又继续往那几人看去。她的目光刚移过去，有人俯身在顾凌亭耳边说了点什么，然后他对着周围人笑了一下，突然起身离开了。
苏玛丽心一惊，坐直了身体，警惕了起来。可顾凌亭很快就回来了，又坐了回去，面色如常，不知道去做了什么。
苏玛丽紧紧盯着身边的顾凌轩，生怕他又去碰酒杯和酒瓶。而顾凌轩也觉察到今天苏玛丽的奇怪之处，她似乎不太愿意让他喝酒。顾凌轩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没有着急去给自己倒上新酒。直到晚宴结束，顾凌轩都没有再沾一滴酒。这让苏玛丽心里些微松了一口气。
“已经改变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所以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吧？”
晚宴后，所有宾客都移步至室内，那里将举办婚礼后的舞会。这对新人又换了一套衣服。新郎是一件更加休闲的西装，新娘则换上了又一袭红色裙子，旋转时，舞裙绽开宛如玫瑰。
宴会厅临海，长长的玻璃落地窗让人们得以欣赏外面的美景，却不用忍受逐渐变得有些刺骨的海风。
苏玛丽和顾凌轩跳完了开场舞，宾客们也不必如同在仪式上时那般正襟危坐，端着酒互相聊天，每个人看起来都松懈了下来，表情带着些微醺的轻飘飘。
苏玛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距离8月13日结束还有三个小时。上一次，她没坚持多久，就先回酒店休息了，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顾凌轩是一直在她身边，还是出去了又回到房间的。重来一次，她是一点也不敢懈怠。
顾凌轩正坐在她身边，笑意盈盈地跟白京芮说话。白京芮一向是人来疯，这次顾凌轩的婚礼，他却看着比新人还激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脸上一抹红晕。
“小顾总，今天还真是滴酒不沾啊。”
他们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三个人一回头，却见是钱总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杯酒。
苏玛丽警惕心大起，调整了下姿势，微微挡在顾凌轩身前。
钱总笑着，伸手在顾凌轩肩膀上拍了两下：“好小子，好啊，你如今事业有成，也成了家，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只可惜他没办法亲眼看到这一切……”说着说着，似乎还动情了，还用力按了按顾凌轩的肩膀。
顾凌轩露出一个堪称教科书般礼貌和顺的笑容：“钱叔叔，谢谢您。”
“我跟你父亲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当年帮我许多，我今天……”他叹了口气：“唉，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了。来，跟叔叔喝一杯吧。”说着，他就要把手里的一杯酒递给顾凌轩。
苏玛丽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钱总的手。
顾凌轩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眼钱总，并不着急接过酒。
苏玛丽紧张地看着顾凌轩，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出手上去抢了。
钱总还是举着酒杯，盯着顾凌轩，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玛丽捏紧自己的手。接着，她看见顾凌轩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接钱总手里的酒：“钱叔叔，您太客气了。”
苏玛丽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想要伸手，却也是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突然出现，挡在了顾凌轩和酒杯之间。
苏玛丽顺着那只手看去，原来是白京芮挡住了酒。
“我说钱总，人家大喜的日子，您老提那些有的没的，是怕老顾他不伤心是吧？”白京芮说，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位钱总，按年龄算来是他的长辈。他一向混不吝是出了名的，如今又喝多了酒，如何出言不逊，都不会有人诧异。
见有纷争，四周离得比较近的人都停下了交谈，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热闹。
窗外的海风变得更大了，即便隔着玻璃，也依旧能听见一阵高过一阵的海浪声。
白京芮继续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谁都知道我们老顾是个厚道人，不会因为您在他婚礼提这些事就跟您翻脸的。您看，一码抵一码，这酒，我们就不喝了？”说着，他的手轻轻一推，又把酒推回到了钱总那边。
“你！”钱总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沉着脸就要发作。
“钱叔叔，”顾凌轩笑道，“您的意思我懂。但是今天毕竟是我的婚礼，正事，还是放在合适的时间谈，您说呢？”
钱总愣住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他端着酒沉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心在想些什么，没多久，沉着脸走了。
苏玛丽吊起的一颗心终于回到了胸腔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白京芮充满了感激。说实话，自从穿越前被白京芮变相软禁在家里后，她一见白京芮就有些发怵，生怕不注意的时候惹了这个阎罗，可如今他却帮忙拦住了嫌疑人之一给顾凌轩的酒，这怎能不让她心生感激？
白京芮看着钱总走远，转过头来，有些感慨，拍了拍顾凌轩的臂膀：“没想到我们当中第一个结婚的居然是你。”
顾凌轩含着笑问他：“你原来以为是谁？”
“岳婳吧。”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都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