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天欲降大任
第24章天欲降大任
卫星河赶稿的时候，纪录最长可以做到半个月不出门。
头几天的时候，孙伏找她她还憋不住刚谈恋爱的新鲜感，会放下画笔跟孙伏一起出去。但最开始的几天过后，新鲜感消退得非常快，卫星河就几乎不怎么出门了，哪怕孙伏再叫她她也甚少答应，甚至回复消息都不是很及时。
这其实是一种境界。
卫星河自己总结出来的。画稿的过程是一个漫长且磨人的过程，有的时候顺利，她浑身就像通了电一样舒爽得不得了；有的时候卡壳，她整个人就像吃了一口干巴巴的面包堵死在了嗓子里一样难受。
但无论是哪种状态，她都必须保持专注、始终如一的境界。一旦被打断，她就很难再找回状态了。
这次的订单是私人订制，一大套的个人角色创作。单主据说人在国外，因为信任朋友的介绍且想要国内画手的风格才答应约她，第一天就给她发来了一个巨大的ppt文件，里面详细地注明了单主想要的原创角色身份信息、性格设定、长相风格并附了参考图。
详细到连ta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都单独放一页标注。
这样长篇大套的高品质定制角色创作，需要卫星河按照要求画出一套人物相册，包含基本的三视图、全身图、半身图，q版图，以及某些特殊场景、特殊姿势，和附带的有角色特征的单独的服饰设计图。
一套下来，一般的画师赚几千都是可以的，有名气的画师拿到上万的价格也不是不可能，具体的价格范围视作品尺寸和精细程度而定。
这对于卫星河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单子，她几乎是怀揣敬意在工作的。
只是等她把草稿如约发给单主检查的时候，隔着时差的单主却还是在凌晨起来仔仔细细地看遍了她的草稿和解释文件，然后洋洋洒洒地提出了长达几百字的要求，几乎是要卫星河把东西回炉重做一遍。
这个单主愿意花这么多钱定做这个，估计非常资深，挑剔而且还好像真的对画稿创作方面的专业知识有一些了解。
但也正是这样一知半解的状态，让卫星河跟她沟通起来比跟完全的外行沟通起来更艰难。
她看完单主的消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不敢发，回复了一句“好的”之后，就自己跳下椅子，扶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生气。
她复盘了半天，想要抓起手机再跟单主解释点什么，但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忽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竟然想跟付钱的甲方争辩？
卫星河握着手机在房间里呆站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扑到了床上。
她想，她得忍，这不是别的，这是工作。想吃这口饭就得适应这个行业的环境。毕竟她忍不了，自然有更多水平更高的人愿意忍，她会被淘汰的。
趴在床上硬挺挺地埋头半分钟，卫星河才慢慢站起来，一边走向椅子一边在心里念叨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她现在是唯唯诺诺的乙方，但不会一辈子都是唯唯诺诺的乙方。忍耐，忍耐，总有一天她会变成比甲方还牛的乙方。
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
卫星河甩了甩脑袋，重新开始擦线画稿。
由于一天天闷在家里不出门，卫星河这几天对时间的流逝感知非常模糊。以至于孙伏黄昏的时候带着晚饭上门给她送吃的，她都没有发觉原来一天又过去了。
卫星河给孙伏开了门，自己就跟被狐貍精吸走了精气神一样冲他叹了口气，然后扭头慢慢挪回了椅子上。
孙伏明显刚从正式场合回来，身上穿着熨贴平整的西装，手上却拎着好大一盒食盒，表面木质的盒子上面还有某家私房菜的篆体刻章。
他细致地把东西摆在堆满杂物的桌子上，又顺便帮卫星河收了收那堆杂物。
“还没结束？”
孙伏靠过来，低头亲了卫星河的脸颊。
“好了，都快六点半了，先吃饭吧宝宝。”
卫星河盯着电脑屏幕，因为处于烦躁的状态下所以有些抵抗别人的触碰。她下意识偏头躲开孙伏的吻，小声皱眉道：“等会儿。”
孙伏坐在旁边的床上陪她等了一会儿，等到最后看了眼表，忍不住又劝了一遍：“很晚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继续也来得及。”
卫星河鼻息很重地呼了口气，压抑着情绪没理孙伏。
孙伏：“小宝……”
“我都说了等一下——”
卫星河像是蓄满了火药骤然被点燃的炮仗，一个没控制住直接爆发了出来。
她只吼出了半句话，就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与被吼得呆滞了几秒的孙伏无言地对视。
几秒钟之后，是孙伏先打破了寂静。
“那……你再画一会儿？”
他半蹲下来，垂眸似乎在斟酌自己的措辞。
“家里有微波炉吗？再等一会儿可能饭菜就要凉了，到时候得先热热。”
他好像完全没有被卫星河的情绪影响到，仿佛只是从那句语调拔高的话里接受到了唯一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她要等会儿再吃饭，其余的情绪都好像被他规避掉了一样。
直到此时，卫星河才真正从恍恍惚惚的状态里走了出来，看着孙伏的脸真正地意识到了这半天以来自己旁边有个人。
是孙伏，孙伏现在是她男朋友。
她脑子里轻轻闪过一个念头——
今天，好像还是孙伏第一次进她家。
她吐了口浊气，脑子里稍微冷静下来了些，回头看了看桌上还热着的饭菜。
就事论事，无论如何人孙伏今天确实挺无辜的，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凑巧赶上她脾气不好的时候了而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