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男配
面首男配
昌阳的话引起了皇帝的兴趣,他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什么庙会的小摊啊、买卖的商品啊、民间的风气啊……
难得的是,明明昌阳和施琅一起逛街玩的,但皇帝关心的这些事,她竟然在问价玩耍时都记在了心里,皇帝问什么,她都能答个大概。
施琅站在下方,听着听着,对昌阳的印象又有了一遍刷新。
父女俩聊得高兴,别的人大过节折腾却不是为了看他们聊天,父慈女孝的。丽妃在魏夫人的频频暗示下,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两人都没说话的空隙,赶紧插话。
“陛下,公主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就先把事情处理了?”
皇帝“哦”了一声,看向下方的几人,回神了。
他脸一板,看着神色寻常,仪态端庄的女儿——这样的女儿,看着就不像魏氏所言那样跋扈……疼爱了十几年,他也就做了一次不顾女儿意愿的事,其余时候还是忍不住这么多年的习惯。
皇帝张口想严肃质询昌阳,话到了嘴边还是软了几分:“昌阳,驸马说你大过节的把他叫去公主府罚跪?”
昌阳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只问道:“父皇,驸马失仪、犯上,我这个公主妻子有没有资格管教?”
皇帝扫过戚贵妃和丽妃,戚贵妃镇定喝茶,丽妃紧紧盯着他,他又看向女儿,咳了一声:“驸马做了什么失仪犯上的事?”
昌阳哼一声,转过身冷冷盯着魏夫人:“我是金枝玉叶,是父皇的女儿,魏氏不过四品小官之家,你们到底仗着什么底气,敢屡次怠慢于我?上回过节,魏府故意压着时间,踩在午时前一刻的点,把一车破烂节礼送进公主府。我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这种不上台面的小心思计较。好,我宽宏大量,你当我是软弱可欺,这次秋祀,几个押车的奴才,竟敢故意等在路口候着午时,午时一过就送礼上门——你们是咒我吗?其心可诛!”
昌阳的训斥刚落,一声不轻不重的茶碗磕桌面的声音响起,戚贵妃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十分平静:“这里头,还有上一回的事?我竟是半点不知。”
昌阳回过身,对着父母施了一礼:“上次我不想和驸马置气,让父母又为我婚姻担心。这次我本也不想打扰父皇母妃过节,准备等今日过了,再进宫来与您二位说说魏家干的事。这事情,说大,一点都不大,可女儿心里犯恶心。他们是看不上女儿,还是巴不得女儿日子越过越晦气,好等女儿死了,魏正阳名正言顺再续弦?”
“女儿气不过,这才召见他,让他好好跪着思过。”
皇帝立刻说:“他敢!”
戚贵妃也一拍桌子:“胡说,全天下丧良心的都死了,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皇帝的怒气被贵妃一句话噎住,侧头看过去。
戚贵妃根本不看他,一把拉起女儿,带她坐到自己身边揽在怀里:“你就是从小太乖太懂事,有人欺负你,第一次就该进宫告诉我,我看谁敢欺负我的女儿!”
说着,利箭似的目光直刺魏夫人。
魏夫人噗通跪下,一脸冤枉:“陛下娘娘,实在是冤枉,魏家绝无此心啊!”
丽妃也帮腔:“是啊,陛下、贵妃姐姐,我初听说也曾生气魏家失礼,但后来细问,才知道这都是一场误会。”
魏夫人接上:“是,真的是误会。上次确实是魏府送礼迟了一些,只是当时是臣妇突染疾病,因为正过节,怕传出来引起亲友不必要的关切担心,就把消息瞒了下来。但也因此,府里一时乱糟糟的,各处都有一些差错,最大的差错就是几个管事都以为一早就给公主府送过礼了,结果快到午时,臣妇一问,才发现问题,急急忙忙赶去公主府……这次也不是存心,是送礼的车队在路口遇到了一群不知哪里来的野狗,几个小厮全都咬伤了,这才在路口耽误了时间。”
丽妃看向昌阳:“都是一家人,公主应当知道魏夫人生病之事呀。若非急病难挡,这样的小事,绝不至于出错的。”
皇帝问昌阳:“她真的病了?”
昌阳嗤笑:“父皇您也听到了,魏夫人说自己是急病,不曾告诉亲友,当时就把得病的消息瞒了下来。那么这真病假病如今只有魏府的人知晓,您要是再问一句有没有请郎中,她肯定说‘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大过节的不好叫郎中上门’。女儿还能说什么呢?”
皇帝又看向下方的魏夫人:“你请大夫了吗?”
魏夫人垂下头:“确实不好过节请大夫上门,因为老毛病,家中有药方,自己抓了就吃了。”
昌阳了然地笑了一声,笑声谁都能听见。
丽妃无奈摇摇头,劝慰皇帝:“陛下,其实这都是小事,一家人生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时候,公主尊贵,受不得委屈,也确实不该受委屈。这事情魏府有差错,惹了公主不快赔礼也是应当的,咱们把误会解开就好。”
皇帝张张嘴,还没说什么,戚贵妃先出声了。
“丽妃,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昌阳靠在母妃身上,看着她娘亲战斗力瞬间升起,直打丽妃。
“以娘家人的身份?我这个亲娘还在这呢,我尊你卑,我没开口,你话忒多。我的女儿受了委屈,原不原谅我还没开口,你抢在我前头展现大度,你大度,你去施家现!我这里,轮不上你。”
“以婆家人的身份?你们魏家送礼送成晦气,到底真病假病还说不清楚,自说自话地一句‘误会解开就好’,谁跟你解开就好,你们大过节上来寻我和陛下的晦气,是‘解开误会就好’的态度?”
丽妃被戚贵妃怼得脸又青又白,眼里泛上委屈,直直看着皇帝:“陛下,妾绝无此意——”
皇帝伸手握住戚贵妃的手:“七娘,消消气,消消气……”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被戚贵妃直接抽出手:“消什么气!亲女儿想让你过个好节忍下委屈,你帮着外人让我们消气?不用消气,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当面鼓对面锣地对质!魏家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昌阳要是做得不对,我也亲自教训。”
话虽然说得毫不客气,但也有理有据,她有相信女儿的底气,但没有偏帮无赖的意思。皇帝知道爱妃的性子,不觉得她说的是场面话,于是尴尬地收回手,还解释了一句:“我是让你别气着自己,没说不追究。”
说完,他冷下脸看向跪在地上的魏夫人和魏驸马,指尖敲了敲桌面。
“丽妃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不管你什么理由,怠慢公主是事实,就算第一次你管家无方不算恶意,那,昌阳不知情也依旧宽宥了你们;这一次,变本加厉不是一句路上意外就能说过去的。一整个上午,野狗追了你们几个时辰?让你们过了午时才赶到公主府?”
皇帝到底不是小门小户里稀里糊涂听着妇人吵架,分不清是非对错的男人,他脑子清楚,思维缜密,家事上,能不能明辨是非全在于他想不想。
魏夫人自己也准备不充足。她眼看着儿子被公主府的人粗暴带走,急吼吼去找丽妃求救,结果丽妃派去的人连大门都进不了,她更加恐慌着急了。昌阳有打掉驸马孩子的前迹,在她心里是第一嚣张跋扈的人,她深怕这次儿子也被昌阳打得半死,一边后悔一边顾不得许多,求着丽妃找皇帝救人。
这套说辞都是丽妃帮她一起现编的,救人心切难免有很多疏漏。原本他们也不打算怎么着,救出人就好了,小漏洞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直到魏正阳被带出来——他愤懑地告诉母亲和姑姑,昌阳在公主府养了和施伯亦很像的面首,还唤他“施郎”。
施伯亦是丽妃的女婿,丽妃先被恶心到了,再看侄子头上的绿帽子,更加愤怒。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出。
而随着皇帝开口,直指要害,送礼这件事魏家很难再有力回应,这事情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公主有另外的大错,怠慢送礼就无人在意了。
魏正阳一脸屈辱地跪地磕了一个头,开始提起他在公主府见到了“施郎”。
施琅正看戏呢。他非常意外,皇帝竟然真的很宠爱戚贵妃,和戚贵妃之间的互动和普通夫妻一样自然,反而是丽妃,客气守礼,是他想象中嫔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