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首场演唱会定在3月5号,惊蛰这天,地点选在a市的中心体育馆。
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不到10公里的地方。
一切似乎尽在眼前,触手可及。
这天之后,可温汐却时常开始发呆,总是不能确定那天的通话是否真实发生过。
就像仰望依旧的星光,突然就要降落在身旁。
震撼到让人觉得不真实,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去迎接这份闪耀。
她时不时地站在镜子前,一呆就是大半天,总是一而再地打量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丝亮点。
总是觉得自己普通、平凡、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这种不论如何打扮,外人如何夸奖,都还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好的普通,名为自卑。
好像只要站在他面前,做多少、都是徒劳的。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会期待这天赶紧到来,心情就像是高考那年的孤注一掷。
不论结果如何,总得来,总得面对。
这种坚定中又带着恍惚的心情,一度持续到了2月初,距离年假没几天的时候,她破天荒地,竟然接到了温韶华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极度失态,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吼了好一阵,温汐都没能从她的第一句话里缓过劲来:“你哥死了!你哥死了你回不回来——”
她总觉得这是谎言,铆着一股劲,认定这是温韶华又想摆布她的谎言。
可等到了家,她却不得不认清,事态比电话里听到的还要遭。
姚玉龙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又正逢年节的讨债高峰,实在没处躲了,就成天缠着姚雨薇,再逼着姚雨薇带他去见季衍。
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24小时都跟在季衍身边,想着不被债主找到最好,就算被找到了,当着债主的面,季衍总不可能也不管他。
这几天又是返乡高峰,城市路况本来就不太好,季衍下班开车载着姚雨薇和姚玉龙回家时,又一次因为还债的事情起了争执。
姐弟俩前后夹击,又是拉拽又是要下跪的,在车里大闹了一通,以至于一辆货车经过时,季衍躲闪不及,出了车祸。
结果是坐在前排的季衍和姚雨薇当场死亡,后排的姚玉龙虽伤的不轻,倒是捡回了一条烂命。
抛开事故本身,这件事对姚家来说,最直观的影响就是温家唯一好说话的人没了,他们的摇钱树也就没了。
宝贝儿子进了医院,还死了一个女儿。
为着这事,姚家父母开口就管温韶华要价一千万。
说人是坐着季衍的车出事的,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进icu吊着命,女儿就是再不值钱,也给你们季家留了一个种,一千万一点都不多。
要是不给,就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人也别想就这么轻易下葬,更有甚者,恐吓说要让季嘉述偿命,让季家唯一的香火就这么断掉。
姚成旺就这么拉来了一堆亲戚,把两具尸体拦在家里好几天,狂轰乱炸地要温韶华给钱,否则就让季嘉述也不得好死。
温韶华也不知道急火攻心,还是乱了神智,竟然真就把季嘉述退了出去,让他们带走,说他们姚家的种死不死都跟她没干系。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至亲的三个人死了两个,仅剩的依靠还要把他推出去“陪葬”,季嘉述当场就吓傻了,哭着嚷着死死抱着温韶华,说自己会乖,求她别不要自己。
然而此时他的存在,无疑是在提醒着温韶华,自己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如果当初,她没有逼着季衍娶姚雨薇,没有为了报复季成林,逼着季衍娶了他仇人的女儿,这一切想必就不会发生。
可到头来,作茧自缚,被报复的却不知到底是谁。
任凭周围狂风骤雨,却都干扰不到温汐似的。
她站在冰棺前,静静看着玻璃罩内不知怎得就开始萎缩发黑的人,好像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因为她呆呆地这儿盯了好几天,都没法觉得这是真的。
这些天,温家的亲戚也来了不少,可应付姚家这群地痞流氓,却依然有些吃力。
至多不过是带着温韶华去休息,把季嘉述安顿起来,再时不时地劝劝温汐,说尸体不能一直放在家里,事情都得处理,家里要安顿,公司还得运作。
说这一切,现在都落在了她肩上,叫她要早点振作。
方柠听到了,总会帮她骂上两句,说他们站在说话不腰疼,这些事换到谁身上能说振作就振作?
可等回过头来,想安慰她时,又是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几天。
意识刚有些回笼时,春节好像已经过了。
温汐环顾四周时,却像是失忆了一般,不知家里怎么就随地躺着这么多陌生人,姚成旺在,葛春兰也在。
她每回看见这个两人,总是有种生理性不适,这会儿见着了,状态倒是被刺激地精神了些。
温汐拧眉问:“你们怎么在这?”
“……”姚成旺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古怪地看她一眼后,忽而忒了一声:“别给老子装傻!一千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老子下半辈子拖家带口就扎根在这儿了!你就等着看谁耗死谁吧!”
温汐自来是没什么想与他们理论的,当下回身找到手机,发现没电了,就借用方柠的手机报了警。
报警这事,其实谁都能干,但毕竟事情出在温家,外人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是得看温韶华和温汐的意思。
而姚成旺笃定温韶华不会报警,是因为在老一辈人眼里,家丑多是不可外扬的,尤其这桩丑事,还与她本人息息相关。
此时的温韶华,俨然就是副一意孤行酿成大错,却连最后的结果都不敢面对落魄模样,她又怎么经得起事情再进一步被闹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