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错枝相识（四）
宣榭手忙脚乱地把慕昳阳抱到了屋子内唯一一个家具上——床。他单膝跪地，含情脉脉——呃，含的是讶异之情——地注视着慕昳阳，悄悄把手放到了慕昳阳脸上。
对，还是那对眼睛，深棕色睫翼很长，摸着很舒服；鼻梁呈一条曲线，精致且美观；嘴唇也软软的，让宣榭忍不住摸了摸；再往下是隆起的喉结……
「不对。」宣榭忽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手刚收了一半，躺着的慕昳阳猛地睁开了眼。
宣榭："……"
现在他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嘿嘿"干笑两声，满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是我僭越了。"
慕昳阳与他对视了几秒，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宣榭一脸无辜，"那你来敲我家门干什么？"
"这是你家？"慕昳阳也很迷茫。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片林子是安全的，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儿很安全。
"对啊！"宣榭的大脑快萎缩了，"所以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你应该认识我啊？我们昨天才刚见过面哎，我……”
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宣榭毫无意义的唠叨。
"……总而言之，你必须认识我！"宣榭孩子气地瞪了慕昳阳一眼，转身走到了门前，拉开了门。
宣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明显是没睁眼，一路走来，先是拍了拍宣榭的手臂，然后碰了碰慕昳阳的肩，接着惊恐地睁开了眼，躲到了宣榭身后："啊！怎么不止一个人？!"
慕昳阳："……你进别人家不睁眼也是够新奇的。”
"这怎么能叫'别人家'？宣……"宣芸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沙哑地开口，声音都不像她了："慕昳阳？"
"为什么你也认识我？"慕昳阳的心态已从开始的迷茫变成了好奇，"真的好神奇，你们竟然都认识我。"
宣榭："……我不觉得神奇，我觉得神经。"
"是吗？"慕昳阳伸了个懒腰，原先那种紧绷着的惊惧感消散全无。他再一次坐到了床上，新奇地端详着宣芸："你似乎是女的哎。女的和男的有什么区别呢？"
宣芸愣愣地看着他，扭头望向了宣榭。她看见，宣榭的眼中散出了光。他兴奋地坐到了慕昳阳旁边，激动地说："是的是的，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男性不能生育？为什么在人类世界里男人总是比女人高？为什么……"
宣芸："……呵。"
今天的宣榭收获了一只他很喜欢的小豹猫慕昳阳。
***
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宣榭的小屋添加了许多事物：摆满的书的大书柜、桌椅、一个不大的暗格、一些厨房用具，和……
一只想当他对象的小猫。
在慕昳阳告诉宣榭他喜欢宣榭的时候，说实宣榭心里是害怕且恐惧的。
"谈恋爱很恐怖的！"宣榭张牙舞爪的，像只凶巴巴的小猫，"这个跟交朋友不一样哎！其他零零碎碎的暂且不说，如果有其他动植物喜欢你或我，怎么办？我……"
"闭嘴。"慕昳阳抬手捏住了宣榭的嘴，"现在由我发问，你只准回答，我问完了才能说话。一：你喜不喜欢我？"
宣榭几次都只张了张口，没发声，最后嘟囔着说："喜欢……"
"二：你想和我分开吗？"
"这……普通朋友不也可以得到否定回答嘛……"宣榭的声音越说越小。
"三：你有没有暗自计划我们的未来？"
宣榭的声音细若蚊蚋："有……"
"怎么计划的？"
"就……"宣榭垂下了头，小声说，"以后把房子改造得大一些、养一只小猫或着栽一棵像我一样的树、带你去隔壁银藤林里玩、让'护林觋'给你变件好看点的衣服……"
"那你为什么不做这些事？"慕映阳饶有兴趣地盯着红透脸的宣榭。
"谁，谁说我没做了？!"宣榭急了，走到了书柜旁，挪开了书柜，面朝墙壁蹲下，把一块板子翻了上去，露出了一个凹进去的格子。宣榭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叠整齐的暗红色衣服，左手捧着衣服，右手合上了板子，站起身，回眸一望，慕昳阳单手举着一捧红玫瑰，将玫瑰递到了宣榭的面前。
"给你。"慕映阳把那捧玫瑰塞到了宣榭空着的右手里。宣榭愣愣地盯着那捧玫瑰，动作僵硬地把衣服放到了慕映阳肩上。
慕昳阳展开了那件衣服，顿时哑然失笑：那是件与宣榭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风衣。
"你穿嘛。"老树精的语气里少有的带了点撒娇，"不穿就是在嫌弃我的审美。"
"好。"慕昳阳在心中"嘿嘿嘿"傻乐了半天，披上了风衣，依习惯将手揣进了风衣口袋里，触到了一个冰冷光滑的东西。
「什么东西？」慕昳阳好奇地把这个东西掏了出来。这是一个石头雕的小物件，很简约，从形状上看是个猫咪的脑袋。
"你雕的？"慕昳阳望向了宣榭。
"嗯。"宣榭嗯了一声，继续研究手中的玫瑰，"这手感……是什么做的？"
"这个啊，可难叠了，我花了好几夜才折好呢。"慕昳阳说完才发现宣榭的脸色逐渐变差，"你怎么了？"
宣榭惊恐地盯着玫瑰，手一松，玫瑰落到了地上："所、所以，这是纸折的？"
"对啊，怎么……哦！"慕昳阳这才想起，纸是树做的。他赶忙手忙脚乱地拎起了玫瑰，把它扔进了书柜里，别怕别怕，你看，它现在看不见了。”
"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无法适应人类把树做成了别的东西。"宣榭心有余悸地瞄了眼书柜，"那些花其实挺漂亮的。”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宣榭合上了书柜门，转身向门的方向走去。他刚打开门，矮人便抱着新的白球夺门而入，大喊道："回收！"
在那一刻，慕昳阳被分解成了无数个光点，流入了宣榭的口袋里。
"咦？"矮人疑惑地瞥了眼宣榭的口袋，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击倒在地。宣榭收回了拳头，对着地上的矮人来了几脚。
他俯下身，刚想抢走白球，却听矮人尖声叫嚣道："别过来！慕昳阳在我手里！你敢过来我就把他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