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故人多为鬼
我见故人多为鬼
这句“故意”,其实也是长英说给自己听的。
关于前身的记忆他早就迷蒙不清了,但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苍州的雪夜,他的魂灵被师父化易亲手抽了出来。
“你记得那个治好你哥的大夫长什么模样吗?”
“不记得,我爹没让我见。”
长英看了一眼秦策,他冷静得简直有些异常,起先他还怕他要横冲直撞跑出去跟秦决拼个死活。
他眼力不错,这不像是演出来的。
夜幕愈来愈沉,外边的飞头蛮开始躁动不安,一双双猩红的眸子紧盯着长英和秦策,状若随时要进来把他们吞吃入腹。
这种强压之下,连秦策都稍稍有些不安,转头问道:“你那些……鬼朋友,要什么时候到?”
“来了。”
只听一声急哨响起,狂风大作,将背后的杨树吹得几欲倾塌,一只巨大的黑鸦钻入疾风,猎鹰般地扑杀过来,它的利爪直接刺入飞头蛮的眼球,“噗嗤”一声血肉横溅。
另几只飞头蛮见状,扑过去撕扯那黑鸦的翅膀,红舌还未及半寸,凌空降下三道巨锁,直接把它们压成了肉泥。
“芽儿,躲在何处呀!”
这轻佻的口气,长英一听就是白无常,可这黑鸦显然不是他的手笔。
“不是吧……不是说没什么人吗?”
长英心下一惊,扑到门外去,看着那漫天的黑云直逼下来,两个鬼顺着黑云搭成的阶梯缓步而下,白无常身边走来个跟他一样装束的人,不过通身穿黑,连一双眸子都是漆色的。
“哟,搁这儿呢,”白无常看见了长英,三两步就到了跟前,擡手拍了拍他的脸,“又瘦这么多。”
长英难得有些腼腆,避开了白无常的手,他身后的黑无常手指稍动了动,黑鸦就缩成了一颗珠子,安静地躺在他手里。
黑无常没有舌头,不能说话,朝长英颔首示意。
长英也回敬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那把横刀正躺在地上,刀身微微出鞘,更像是被摔出去的。
难不成,秦决身体里那只鬼也怕这刀?
一边的秦策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看着这两个如神天降的“人”,张了张口,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小兄弟,你是芽儿的友人?”
芽儿,谁?
长英打断道:“咱们还是先走,那偶人已经离开有半个时辰了。”
秦策这才说话:“呃……秦家还有几匹马可以用。”
“诶,”白无常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来吧,小兄弟,我们捎你一趟。”
说罢,那几团黑云就从脚下把长英和秦策二人托起,见他们站稳后,白无常一拍黑无常的肩,像是驱了匹快马似地,几人顿时乘风而起。
秦策趴下身子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秦府,一时语塞。
怎么打从认识这沈有庚起,就没发生过什么正常事儿?
“沈二啊……”
长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含笑道:“你该叫我长英,或者叫英芽儿,地府的人都这么叫。”
秦策诧异道:“为什么叫芽儿?”
“见我年纪小,欺我呗。”
白无常这么一听,立刻敲了下长英的头。
“咱们地府的人,谁欺过你了?倒是你三天两头地就去打人家里养的小鬼。”
长英没作声。
他毕竟从前是个人,见到长得骇人的东西,能忍住不去打吗?地府的人那都叫什么品味,喜欢养人脑袋做宠物!
秦策心头还牵挂着十日清谈,没跟着他们一块儿调笑,面上一丝愁容。
“别担心了,小兄弟,抓鬼咱们都是精的。”白无常见他这模样,劝慰了一句,“差不多到了。”
片刻时间,他们就到了一座金楼玉殿上方,随着高度缓缓下落,众人都看见了上边的牌匾,写着“日月神阙”。
这神殿的门紧闭着,长英上手推了推,没动静。
他问道:“你来过这儿吗,十日清谈在哪开?”
秦策如实回答:“没来过,十日清谈都是宗师和掌门去开,哪轮得上我。”
“这怎么办?”
长英二话不说就抽出横刀,从殿门缝里插了进去,随后抓来白无常的手,盖上了刀柄。
“愁白头,搭把手。”
里边的刀尖上漫起一阵黑雾,往上一削,只听“咔哒”一声,里头的锁掉了下来。
秦策惊喜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