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那是他爸，不是他仇人
裴歇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他的时差够迟钝还是这一觉根本没睡安稳。
他把窗帘打开，外面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干净的玻璃上还有没能滑落的雨滴。
在y国的时候，他的房间和现在的布局一模一样，就连书桌、书柜的位置都没有什么变化，说是和在m国的时候一样，倒不如说和曾经住在莫思湖家里的时候一样。
拉开抽屉，裴歇把那几本欲盖弥彰的书拿开，下面压着一堆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不难看出来主人时常把它拿出来。
裴歇倒算不得什么主人，这些照片也只是他“捡”来的罢了。
上面这几张无一例外，全是同一个人。有笑得灿烂的，也有嘟着嘴故作可爱的，甚至还有一些没拍好、脸都没有露全的。
最后的最后，是一张很亲密的合照。
是裴歇捡莫思湖不要的留着，被莫思湖嫌弃他表情难看的那张合照。
他把玻璃门拉开，随意地把阳台栏杆上的水珠拂开，手臂搭了上去。往天上望去，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除了夜色，什么也看不到。
同一时间，莫思湖也在赏着子虚乌有的月色。
不是和裴歇一样已经睡醒了，她是根本睡不着。
如果能把五年前的胆子放到现在她的身上，见到裴歇的时候，她大抵会死缠烂打，让裴歇不要再走，天天都和裴歇粘在一起。
但是从四年前就已经不一样了，莫思湖的胆量在爱上裴歇之后就越来越小、越来越看不到。莫思湖慢慢变得不敢说、不敢做、不敢赌，曾经事事都以自己为中心，后来却也会替裴歇考虑。
一如最初和裴歇在一起，她只想求当下，时间长了，人就会变得贪心，莫思湖想去撞那个根本窥不见的未来。
最后也因为在乎，一手把裴歇推开，却没想到和他真能再见。
那个时候，莫远华的公司已经走向了绝路，裴歇在某一天也突然没了身影，过了快一周，裴歇才和莫远华一起出现在家里。
莫远华告诉她，裴涟漪死了。
莫思湖心里那没有地方放的怨怼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还没有来得及和裴歇说上一句话，莫远华就告诉她裴歇要从他们家里搬出去了。
莫思湖被莫远华猝不及防泼了盆冷水，没弄明白裴歇怎么突然要走，莫远华只告诉她裴歇的爸爸会来接他。
“他爸爸不是在国外吗？”之前赵昱明明给她说，裴歇的爸爸早就和他们母子断了不是吗？
莫思湖听莫远华下最后的判决：“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莫思湖口不择言：“那他之前怎么不管裴谢，裴谢的妈妈一走，突然又要把人带走？这算什么，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
莫远华没想到莫思湖这么大的反应，他许久没见到莫思湖，看上去莫思湖好像和裴歇相处得很不错，不然也不会站在裴歇的角度说话。
但事情的起因早已斑驳，这么多年来盘根错节，莫远华都已经理不清那些陈年旧事了。
他只告诉莫思湖，裴歇的爸爸也是刚刚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
莫思湖想，裴歇的家庭似乎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怎么会有当爹的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这种离奇的事？
“那如果裴谢自己不愿意走呢？”莫思湖问。
莫远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不走留下来干什么？我们跟他非亲非故的，而且公司已经在清算了，他不跟着他爸去国外享福，留在这里看热闹吗？”
对啊......莫思湖突然就被莫远华说动了，她也没资格替裴歇做决定，裴歇自己大抵都是想离开的，这里并不是他的庇护所，也不是莫思湖的庇护所。
“裴谢知道吗？他爸爸要来的事。”
莫远华“嗯”了一声，这么大的事，裴歇作为当事人当然得知道。
莫思湖紧张地问：“他同意？”
“那不然呢？那是他爸，又不是他仇人。”莫远华看不懂自己女儿脸上凝固的表情，继续道，“等你考完，大学也出国去读，不要留在国内了。”
换做几个月前，莫思湖一定会直接拒绝，跟头倔驴一样，但现在她脱口而出问的是：“去哪里？裴谢要去哪里？”
莫远华不知道莫思湖问的到底是什么，都答了通：“小裴应该是要跟他爸去y国，你要是读书的话看你自己想去哪个国家，我给你安排。”
莫思湖冲动只冲动了一瞬，问完理智就回笼了。她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上c大，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放弃。
可如果她留在了国内，那她和裴歇还能再见吗？她这段满目疮痍的感情，好像注定是要因疾而终了。
莫思湖从莫远华书房里出来，上楼就看见裴歇在她房间门口等着她。
“有事吗？”莫思湖再理解裴歇，说话也难免带了些不痛快。
虽说早就在心里给结果判了死刑，但真到了要执行的时候，莫思湖的接受度还是太低了。
裴歇正要开口，莫思湖又犯了怂不敢听了，打断他：“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我要休息。”
“砰”的一声，莫思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楼下的储物间已经不是她的私人空间了，那里到处都是裴歇的影子，她不敢去。
她很想问清楚，想问裴歇什么时候走，想问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点喜欢的成分在，虽然已经亲耳听到过一次了，但说不定那是敷衍别人的呢。如果裴歇真的告诉莫思湖有，莫思湖可能真的会放弃一切，高考后远赴异国他乡。
可惜莫思湖不敢，更怕裴歇不离开。
莫远华告诉她，公司破产了，赵昱很有可能会担很大一部分责，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是免不了要去牢里走一遭的，这栋房子也会被拍卖。自己都快没家了，裴歇又能怎么办呢？两个都是还在读高三的，都还没成年，难不成她还要强迫裴歇跟他们一起搬去别的地方吗？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裴歇的了。
她的任性也耍到头了，这是她的代价。
后面一天裴歇就没有去学校了，莫思湖也没有再和裴歇说话。
又过了一天，周末，莫思湖在房间里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她知道是裴歇的爸爸来接他离开了。
心里百般不愿，莫思湖还是打开了房间门，小心翼翼地下到一楼，偷听他们在书房内的对话。